(一)
龟裂的双唇,他小嘴在一次次的张开,却没能憋出一个词汇,甚至一个音节。
蔚蓝的瞳孔望了一下提着油灯的少女,最后只剩下了躲闪的眼光。
嘴角的苦笑,莫名的滋味涌上了心头。
假如说姐姐是他昂·莱恩意识中最亏欠的人的话,那么眼前的少女就是他最不想愿意面对的人。自己的姐姐至少还有自己的陪伴与照顾,自己内心的罪恶感还能减少一点,但是......
——眼前的女孩,他所欠下的根本无法偿还。
他至今都没法忘记七个月前那一夜,那个女孩看向自己亲手一刀两断她母亲时候的那一双眼。
——兹裂的眼角、满布的红丝、只剩下了颤抖小点的乌黑瞳孔里只剩下了绝望与愤怒,恨不得将自己所生撕一样。
半年多前的那一夜,第一次见到她带着兔子发夹,还拿着小孩的玩偶天真小孩,但是现在.......
——她的内心已经扭曲到极致变态的地步,残杀忠良为了向上的权利攀爬、明明是女性,为喜欢糟蹋女性。
而且她对他说的是.......
——为了他昂·莱恩。
.......
(二)
假如当初的自己不是为了逃避与隐世,一次次地躲开了她的搜捕,仅仅因为自己无法偿还的懦弱。
紧靠着墙壁的脊梁骨,成为了崩塌的天梯,他弯下的腰,低下的头颅,前一秒还能笑起了的容颜,如今只剩下了无力与苍白。
......
(三)
“对不起......一直欠着你这一句话。”
两人的地牢回荡着那一句有气无力的道歉。
只是并没有得到了谅解,相反刺痛到了女孩对眼前少年另外的一半情绪,那一直没有消失的怨恨。
提着油灯,本该没有风的地牢,却摇曳起了烛火,少女乌黑的瞳孔亮起了魔术师启动大型魔术才会独有的属性光芒。
——乌黑的长发、纯白的薄纱睡袍、在那双乌黑的瞳孔亮起了的翠绿的那一刻,开始了迎风飘扬。
明明是娇小少女,那一刻她烛火后的黑影宛如吞噬一切的巨大盘旋恶龙:
“假如道歉有用的话,那么人类为什么需要刑罚?昂·莱恩。”
少女浑身澎湃的杀气,让地牢里每一丝的空气都冰冷到了极点。
......
(四)
确实,道歉根本是没有用的存在,仅仅是对受伤害与伤害双方可有可无的心灵慰藉。错误的犯下,是铁一般的事实存在,不会因为你做了什么弥补而消失。
就像烙印,印下去的那一刻就是永远,无论时间逝去了多少它烙下的丑恶痕迹都会存在。只有忘记,让时间去淡忘这一切,将这一份伤痕藏在了心底不在想起才是最佳的方法。
只是,那个少年触碰到了那个少女不该揭起的伤口。
......
(五)
沉默依旧在持续,只是那一刻,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女展现出了她一直隐藏着的另一面。
一股强烈的旋风围绕在了少女的身边,但是却没有熄灭的她手中的油灯上小小的火焰。
她向着那个囚禁着的地牢走去,围绕在身边的强烈旋风瞬间破开了地牢前面的结界,锋利地切割着号称人间最硬的玄铁。
......
(六)
“哐当!”
清脆的金属落地声,几乎人间最硬的玄铁在那少女身边的旋风撑不下一秒,在闪闪络绎的火花绽放下变成了数截掉落在了地上。
她迈过了囚牢,面对面地站在了那个带着粗壮铁链,根本无处可逃的少年面前。
“知道吗?昂·莱恩,假如我想杀你的话,并不是特别难的事。”
“假如你是人类第一天才剑圣的话,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就是人类史上天赋最强的魔法师。”
“虽然我在懂事开始就私底下接受着皇宫最顶尖的魔术老师教导,但是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对着别的人类使用杀伤性的魔法.......我并不保证会能给你留全尸。”
“别忘了,你可是杀了我所有至亲的人,我同样拥有想你对待我家人一样对待你的权力!”
提着油灯的少女,严肃的脸并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
(七)
不过,意外坐在了蔷薇公主面前的昂,没有任何害怕的表情,恰恰相反,他的脸上只有几分释然,虽然下面隐藏着几分担忧。
他就像扯皮筋一样扯断了跟铁笼一样资材的铁链,庄重地跪伏在了少女的面前,伸出了自己的脖子。
“你说的没有错,公主你拥有杀死我的权利,而且七个月前的那一夜,你就已经能取下我这个在这边世界多呆了七个月的人头了。”
“假如我的死能平息你的愤怒的话,那么你现在割下我的脑袋,我也没有任何的怨言,只是我这一辈子除了蔷薇公主,还有人所亏欠着,只要你答应,能好好给予我姐姐一条生路。”
“还有一个魔.......”
忽然顿了顿的昂·莱恩,并没有继续着自己的话,嘴角依旧的苦笑,还有自由自己能听到的喃喃:
“算了,她的话......只能下辈子好好归还了。”
“这样吧,蔷薇公主,你来取走我的性命吧,你拥有这个权力。”
合上了双眼,伸过去的脖子,那个少年已经做好了赴死偿还一切的准备。
......
(八)
“再见了,姐姐、还有......一直帮助我的尼克斯小姐,下辈子再好好偿还你吧。昂,对不起你们了。”
.......
(九)
只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没有鲜血的飞溅,也没有重复七个月前那残酷的凌迟。
少年猜错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恨与爱两者的表达相差虽然越大,本质上却是一样东西。
——爱得越深,在失去后,恨得越深。恨得越深,仅仅因为在失去前,投入了越多的爱。
——爱与恨本来就是建立在爱上一个人的前提。
......
所以那一刻,有的,仅仅是少年感觉到了自己的唇边传来了一股温柔与湿润的触感。
——跪伏着的少年,被某个少女相当大气地用食指和中指抬了尖尖的下巴,毫无保留的法式长吻。
好像......角色搞错了......
然而,最后的那一刻,地牢只剩下了一脸呆懵的昂·莱恩,望着那个少女拂袖离去的方向。
他的脑海里不断重复着那个少女留下的话语,试图用他那已经短路了的脑袋思考着蔷薇公主这一夜下来地牢的企图。
不过,好像无论他怎么想都得不到答案。
——因为她是这样对他说道:
“终于真正的知道了我思念的这么久的家伙是怎么一个人了。”
“啊!太蠢了,简直蠢得让人发指的地步!哪有人求仇人还赡养自家的姐姐的啊!还有伸过头来让仇人砍?不要命了?”
“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和我那一夜我见过的那一位少年不一样啊!差距好大啊!”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笨蛋了!”
“不过......还好那一份让人醉心的温柔并没有变.....连敌人的愤怒都试图去释然,真是!真是......太!......”
“太过蠢得可爱了.......!”
那一刻,少年觉得那个少女的双眼里都装了钛合金会出现耀眼的镭射了!还有那教科书一般的叉腰娇嗔脸绯红是什么回事啊?
还保持着这么羞耻的表情继续着那不害臊的告白又是怎么回事,记得好像是........
——什么.....“你跑不掉了的,昂·莱恩。我吃定你的了。”
——还有.....“你只剩下嫁给我这一条路子了!哼哼哼!明天你就给我等着吧!”
——结尾还以“你一定会穿上我给你准备的嫁衣的!”求婚句子?
......
(十)
最后少年的记忆就停留在了那一个明明上一秒还杀气腾腾,现在下一秒却是跟遇上心仪男生羞涩,满脸绯红逃跑的女生。
只是.......送他进来地牢的是蔷薇吧?要砍她脑袋也是蔷薇吧?!
等等!还有嫁衣?他穿嫁衣?他可是男的,要穿也是西装吧!
还有明天?明天不是他的死刑执行了吗?难不成她明天还在自己众目睽睽下篡位,顶着冒天下之大不韪赦免你自己这个罪人?
不可能!不可能!除非她就是个疯子!
等等!等.....她.....现在好像就是疯子吧?
少年的头又冒烟了,脑里的神经又开始过载短路了。
——他完全无法理解自己到底间接培养了觉醒了怎么一个超然的人格分裂、审美取向以及神经回路奇怪的变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