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者已经是第三次出现在唐晓梦里了。
穿着一身纯白的长袍，明明什么遮掩都没有，但就是看不清脸。
就这样在看不清边界的蓝色空间里面有两个坐垫和一张桌子。
“最近过得可好啊？”
老者开口，唐晓知道对方慈祥地笑了。
“还好吧，前两次不都是有什么坏事情你才来的吗。”
“那是碰巧，先说好，那些事情和老朽无关。”
老者拍了拍手，两杯热茶就凭空出现在了桌上。
“说到底你到底是什么？”
唐晓端起茶喝了一口，没有温度也没有味道，甚至于说连液体入口的感觉都没有，只有说不清的怪异。
“老朽？老朽只不过是你想出来的东西而已，你潜意识里想起了老朽，老朽就来了。”
“上次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每次都换设定。”
“……”
“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情，就是问问近况。”
“那你还是放我回去睡觉吧。”
“嗯，你现在可比上次我来的时候，状态好多了，因为那个钟灵儿的原因？”
老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她？看起来是不错，但谁知道其实是怎么样一个人呢？”
“猜忌。”
老者抬起手，指着唐晓的鼻子。
“老朽只想说，你不妨再信一次。”
唐晓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喝着茶。
“老朽是你想出来的，也就是说你本身就有这个想法，埋没它是不可能的。”
唐晓仍旧沉默着。
“你还是自己好好想想吧，老朽要离开了。”
老者的身形开始虚化，空间也开始荡漾其涟漪，一双双血红的竖瞳探了进来。
“不得不说，你这噩梦做的是真的频繁，老朽和这群稀奇古怪的玩意争夺了好久，才取得了这些时间和你讲两句。”
唐晓面色难看起来。
“我很愿意继续和你聊会，能不能别走……”
老者没有理会唐晓的请求，只是最后说了一句：
“多照顾照顾自己。”
然后，唐晓就被噩梦吞没了。
……
星期天下午，唐晓准备早点去学校。
“才四点，这周这么早走？”
唐烟雨穿着睡衣，把脚搭在茶几上，上半身像是瘫在沙发上一样，却能毫无障碍的单手拿手机，姿势虽然怪得很，但是确实舒服。
看到唐晓准备出门，瞥了一眼说道。
“嗯，今天有点事情。”
唐晓换好鞋子，打开了门。
“等等别忘了把作业写了，上次罚抄还是老哥我帮你分担的。”
“知道了知道了，还提这茬。”
……
毕竟是周末的下午，街上还是很热闹的，来来往往的车辆，熙熙攘攘的路人，默默体现着小城市独有的烟火气息。
唐晓总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毕竟只有他一个人单独走路。
“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但是唐晓很喜欢这样的环境。
“遥认微微入朝火，一条星宿五门西。”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接上了诗句。
“胡琦莹学姐？”
唐晓自然是听出来了。
“唐晓学弟也来这么早？”
不知为何唐晓的神情有些慌张，没有接话，反而问道：
“你也喜欢古文？”
“还好，没有排练的时候会看看。”
胡琦莹走到唐晓身旁，笑盈盈地说道。
接着两人都没有话了，就这样无声地走着。
“我这个部长，很不负责吧？”
胡琦莹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唐晓这才发现她的头发有些凌乱，有一个领子也翻在里面。
“再担心你的部员也要注意一下自己。”
唐晓指了指那个领子。
“嗯？谢谢。”
胡琦莹稍稍整理了一下，才从憔悴的状态改观回来。
“要说我，你这个部长已经很不错了。”
唐晓叹了口气，他不喜欢对人说教。
“你把部员的事情放在心上，自己没办法找别人帮忙，没什么可挑剔的。”
“但这本该是我来解决的。”
“没有人什么都擅长。”
唐晓没有继续走，胡琦莹见状也停了下来。
“记住一点，别想太多。”
唐晓想轻轻打个手刀到她头上会比较应景，举到一半想了想感觉太亲昵了，便改成了扶着自己的后脑勺。
胡琦莹虽然被这个连贯的假动作整的有些疑惑，好在话还是听进去了，摇了摇头。
“你……”
唐晓还想说些什么，但被胡琦莹爆发般的语气打断了。
“可我终究是把问题抛给了你们！我总是这样……逃避问题，又没有主见。”
唐晓被说的有些懵，只能听胡琦莹继续说下去。
“其实从小就生活在我父母安排好的人生中，一直是这样！”
“其实我不喜欢吉他，也不喜欢唱歌，这些都是家里的要求。”
“我真的很讨厌自己！很讨厌，什么也做不好，厌恶那些安排又不得不走好它们。”
“因为我自己，是迷茫的。”
胡琦莹的声音哽咽起来。
“我已经很久……没有自由过了，但是我却害怕自由。”
唐晓被胡琦莹突如其来地倾诉整的不知所措。
诶？我现在要干什么？抱住她吗？还是沉默？
“那个……纸巾。”
思来想去，唐晓还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包纸巾，递给了胡琦莹。
“谢谢。”
胡琦莹擦了擦眼角，语气已经恢复了不少。
“刚刚，失礼了。”
“没关系，只是很惊讶。”
胡琦莹惨淡地笑了笑。
“难道学姐真正喜欢的是文学吗？”
“是的，家里人不知道而已。”
两个人像是无事发生般继续走着，唐晓心中也有了底。
学姐这个情况可不是好解决的，这才是真正的委托吧……
“唐晓，我感觉你和我挺像的。”
唐晓正思考着，胡琦莹突然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我能看出来你也在装。”
“什么意思？”
“活的不够纯粹。”
胡琦莹拍了拍唐晓的后背。
“真是耐人寻味的一句话。”
唐晓看起来不是很在乎。
活的不够纯碎吗……
唐晓有时也会问自己现在的活法真的是自己喜欢的活法吗，还是说自己只是别无选择把自己麻痹了而已。
但唐晓连这个也不想思考了。
等两人来到校门口，已经比预想中晚了十分钟左右。
看到胡琦莹和唐晓走在一块，有不少人都投来了或是疑惑，或是敌意的目光。
忘了这人是学校大红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