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刚刚那个老人吗……”
一具已经僵硬的尸体躺在路边,被切碎的阳光照在这具苍老而又僵硬的神赐体上,他仅仅露出一半的表情适合很安详。
“恐怕是的。”特里克斯的眼里闪过一丝惶恐与不安,刚刚还在谈论自己命运的人突然就以另一种姿态出现在自己眼前,她向老者走去,迟疑了片刻后用剑掀开了盖在他脸上的兜帽,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像有人在指引她一般掌控了身体的主动权。
当特里克斯的目光移动到老者的脸上时,恐惧与震惊交织涌进心中,她压制住拼命颤抖的手把剑收回鞘中,她后退了两步,这种源自内心的恐惧让她感到反胃,那张脸是她一辈子忘不掉的脸,也是让她最为害怕的脸。
“特里克斯小姐!”卡杰娜冲上去扶住了将要瘫倒在地上的特里克斯,玛娜滑落到了地上,那是它第一次看见特里克斯露出那种表情,“特里克斯!醒醒!”玛娜用磕碰的通用语喊着特里克斯的名字,用很轻的力道不断地撞击她的小腿。
这个时代最后的黑魔法师——梅洛斯,他是这个时代最后的黑魔法师也是最落魄的黑魔法师,是爱芙·格雷亚斯的老师,也是大魔女特里克斯毕生的阴影。现在这个长着梅洛斯的脸的老者已经躺在一棵树下停止了呼吸,任由阳光撒在脸上,不再发那种无意义的飙。
“清醒一点,特里克斯小姐!”卡杰娜用力掐着特里克斯的胳膊,在掐出好几个印子后特里克斯才从恐惧中回过神来,湛蓝色的眼睛似乎下一秒就要流出眼泪了,她做了两个深呼吸稳定住了情绪,瞥了一眼那具令她恐惧的脸,下一刻尸体在地上陷了下去,被埋进了土里长着长尖刺的荆棘破土而出,很快便覆盖在了那具尸体的正上方,形成一道防护。
这是黑魔法师死后埋进土里经常会出现的事,一块用土魔法造成的墓碑挺立在荆棘丛的中央,“最后的黑魔法师梅洛斯沉睡于此”,特里克斯做完这些后在卡杰娜的搀扶下慢慢地向卡努斯镇挪去。
“特里克斯小姐……”
“我已经好多了,谢谢你,卡杰娜小姐。”
……
在听完要求后的镇长猛地拍了一下桌面站了起来,脖子和手上的青筋条条暴起,脸也因为愤怒而扭曲。
“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事,万一她突然发疯,整个卡努斯甚至是整个那多赛特都可能会化为废墟啊!”
他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话的,但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重新调整好情绪摆出一副顺从的样子。
“这个你放心,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去做,剩下的交给我处理。”对方的语气不容半点拒绝。
“可是……”镇长刚想反驳,就被锐利的视线瞪了回去,这股威慑力让赶紧闭上了嘴巴。
“既然我有能力让你当上镇长,自然也有能力让其他人当上镇长,做好你任务就行。”弗雷尔放下翘在桌子上的腿,狠狠地把手中的烟卷掐灭,“特里克斯,不论到哪里,你终究是我盘子里的肉。”他把嘴里的烟吐到一张照片上,照片中的少女在一片烟雾中慢慢融化。
“你放心吧,只要你表现得自然一点收敛一点你那股贱样,她自然不会怀疑什么,这些药也都是特制的,保准一口就倒,事成之后钱也就不是问题了。”
“是是,我一定按照您的要求把事情办好……”
……
“爷爷家就在前面,那个红色瓦片的房顶就是。”
卡杰娜拽着特里克斯的手,兴奋地指向一栋漂亮的小屋,小屋的窗边还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
“那个,带什么礼物拜访吗,总感觉……”
“嗨,没关系没关系,能遇到以前队员的妹妹他就很高兴了。”
在卡杰娜的拉扯下,特里克斯跌跌撞撞地跟着卡杰娜走进了小屋。小屋里的家具都摆放得整齐有序,到处都散发着一股古朴典雅的气息。
“爷爷,我回来了,我还带了个朋友,你一定猜不到是谁!”卡杰娜朝屋子里大喊。
“你这孩子,又乱跑到哪里去了啊?”一阵木头敲击地板的声音和脚步脚步声夹杂着从里面的房间里飘出,不一会,一个高大健壮的老人拄着拐杖出现在她们眼前,虽然身形高大,但驮着点背让他看起来也显得苍老了许多。“这次是哪个好心人把你领回来啦?”
老人慢悠悠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走近特里克斯。
“你是带着卡杰娜回来的探索者?这个姑娘路上没少给你添麻烦吧,真是辛苦你了。”老人紧紧地握住特里克斯的手来回晃荡,粗糙的老茧划过手心的皮肤让特里克斯感觉有点痒痒的。
“我是特里克斯,您之前的队友林尼特·特里克斯的妹妹。”特里克斯微笑着介绍自己,在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她明显感觉到了老人手上力道的变化。
“是特里克斯小姐啊,幸会幸会,感谢你为基兰作出的贡献啊。”老人笑着拉起特里克斯的手轻轻摩挲着,“林尼特先生经常跟我们讲起关于你的事迹,当年你在基兰时的英姿和实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真是伟大啊。”
特里克斯在听到这些赞扬后脸瞬间就红了,“不不,您过奖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她自己都听不见了。
“坐下聊吧,卡杰娜快去打一壶热水。”老人牵着特里克斯的手走到沙发前坐下,特特里克斯则是卸下武器坐在老人的旁边。卡杰娜很快就提着热水从厨房回来了,脸上还是那副“不知道发生什么了”的表情。
“林尼特先生是个很有趣的人,当初在他回去参加基兰那场战争的时候也是信心满满,回来的时候更是带回来了很多你的壮举,队伍里的诗人把这些故事编成歌,给我们增添了不少乐趣……”提起当年的事情,老人就像上了发条一样,停都停不下来,突然他中断了自己的故事,满脸歉意地转向特里克斯“唉,我这脑子真的是,都忘记介绍一下自己了,我叫多姆特·布尔雷斯,是之前鱼鹰小队的工具保养员……”接着老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故事讲述。
“多姆特老先生!”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老人的叙述,门外的声音似乎很着急。
“来啦来啦……”老人不紧不慢地打开门,一个满脸横肉的人站在门口不停地喘着粗气,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啊?”
“特里克斯小姐有在这里吗?”那个人一边抹掉头上的汗珠,一边伸着脖子往屋里张望,“镇长邀请她一起共进午餐。”
“是吗,那还真是荣幸。”特里克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脸还带着还没消失的红晕。
“看来特里克斯小姐不只受到我这个基兰人的欢迎啊。”多姆特大笑起来。
“请跟我来吧,特里克斯小姐。”那个人摆出一个邀请的动作,在多姆特的点头示意下,特里克斯走了出去。
本来想询问一下关于巴别塔和哥哥的下落的,没想到还要被这些无意义的活动打扰,要不是怕牵连到多姆特,不然真想一下子拒绝掉。特里克斯钻进专门为她准备的马车里,等待着这场即将到来的无意义的午餐。
马车开了好一会才停住,“我们到了,特里克斯小姐。”那个人提醒道。
特里克斯慢慢走下马车,迎面而来的是一个精瘦干练的人,就算是厚厚的镜片也抵挡不住眼镜后面那双贼气的眼睛。“特里克斯小姐,欢迎来到卡努斯镇,我是这里的镇长,艾斯比翁·文。”镇长伸出手,和特里克斯的手握在一起。“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奔波想必特里克斯小姐已经饿了吧,我准备了一些布里尔的菜肴……”
“谢谢。”特里克斯耐着性子听完一大堆敬辞,一般这种情况都是爱芙去应付的,特里克斯本人并不擅长这个。
精致的布里尔特色菜肴被摆了上来,由于镇长不知道玛娜的存在,所以又急忙让侍者多准备一副餐具,玛娜和特里克斯并排坐在一起,它好奇地观察着眼前这些陌生的菜肴。
餐桌上,镇长又讲了一堆特里克斯的好话,和那些没有意义的酒场敬辞,这些奉承的话在特里克斯看来就像一个机器演唱的歌曲一样,没有任何情感,满满的都是规矩和界限,无边的距离感将他们隔得很远。
在敬了特里克斯几杯酒后,镇长的脸已经通红了,而特里克斯倒是没什么影响,这些葡萄酒对她来说就像喝葡萄汁一样。
第二轮的酒被侍者端了上来,晶莹剔透的水晶杯上雕刻的精致的花纹,那种独属于布里尔人的花纹拥有很强的特色感,红色的葡萄酒在水晶杯中摇晃,在这些奇妙花纹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诱人。其中一杯酒是被镇长专门下过药的,这种药只需要一点就可以让一个人昏睡一整天,那杯下了药的酒被侍者放在了特里克斯的桌上,药的气味完满地融合在了葡萄酒的香气之中,闻不出任何异样。
“再次欢迎您来到卡努斯镇!”
镇长举起那杯正常的葡萄酒仰起头一饮而尽,不断地示意着特里克斯举杯饮下那杯下了药的葡萄酒。
“十分感谢。”特里克斯同样一口气饮下了杯中的葡萄酒。
一秒钟过去了,两秒钟过去了,特里克斯开始感觉到头有点晕,在她刚要使用解读魔法时,撑着桌子的手突然没了力气,这让她整个人摔倒在地上,眼睛最后看到的是玛娜湛蓝色的身体,随后黑暗便笼罩了特里克斯的视线,她又又又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