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苍老而又狰狞的面孔被无限地扭曲放大,渗人的笑声直击特里克斯的灵魂,重新唤醒那一份属于她的恐惧。
兰卡蒂亚的小镇一直以恬静温馨而著称,在还没当上大魔女之前的特里克斯曾经和爱芙在那里呆过一段时间,也是在这样温馨的小镇上遇到了发疯的黑魔法师梅洛斯。
梅洛斯狞笑着召唤起血雨,飓风将无数无辜的路人卷上天空,撕碎抛下,在爱芙同样使用黑魔法的情况下勉强保护住了特里克斯,带着腥味的雨淋湿她的衣服,尸块掉在她的脚边,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死亡带来的恐惧。
“格雷亚斯,好久不见啊。”梅洛斯用沙哑的声音打着招呼,在特里克斯听来就像恐惧本身发出的召唤。
“疯老头,收手吧,你吓到我的学生了。”她只记得爱芙的声音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她被爱芙护在身后,被恐惧冲昏头脑的她只能无助地抓着爱芙的衣角。
“雏鸟的翅膀会被你折断的,格雷亚斯。”梅洛斯的声音混着雷鸣,让身穿黑袍的他看起来像某个入侵的外来神明。一股引力控制着特里克斯,她从爱芙的身后被这股力量拽了出来,拖到梅洛斯的身前,就像在一瞬之间,梅洛斯就已经掐着特里克斯的脖子把她举在空中,血红色的眼睛里满是混沌,像无数只手强行抓住特里克斯的视线,强迫和他直视。
“疯老头,你给我住手!”爱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几乎是吼出来的,伴随着一发饱含风元素的气刃划过,梅洛斯的手从肩膀处被齐根切断,特里克斯也摔到了地上。后面的事情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最后梅洛斯留下那只断手大摇大摆地走了,只留下爱芙在不停地安慰着自己,和破败小镇上的一片狼藉。
好久好久之前的事了,特里克斯闭上眼睛,但那只血红的眼睛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像当初一样死死地盯着她,恐惧再次直击她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滚开!离我远点!不要靠近我,不要!”特里克斯拼命地挣扎着,爱芙不在她的身边,这份恐惧,只能由她独自面对,“快走开!不要再看我了!”她的语气尽显软弱和无力,尽管是用全身的力气在大吼,但那个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依旧十分害怕的事实。
梅洛斯的狞笑仍然没有停下,像被巨大的音响放大了一般,将特里克斯仅剩一点点理智无情地弄乱,践踏。
“谁来救救我,谁都好,救救我……”眼泪抑制不住地从湛蓝色的眼睛里流出,尽管她伸手擦拭着,但不停流下的眼泪依旧掉到了裙子上,也打湿了衬衫。
“特里克斯!醒醒,特里克斯!”熟悉的童音刺破笑声,为特里克斯带来一束光亮。“特里克斯!特里克斯!”像是一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她。“他妈的,要是特里克斯出了什么事你们今天就都他妈别想活着走出去,全他妈得死!”
“玛娜?”
“有反应了!有反应!”
“妈的,有反应了也给老子跪在那里,没让你动你敢给我动一个试试!”特里克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握住了自己的手,冰冰凉凉的。
“特里克斯,听得见我说话吗?”她感觉有人在轻轻摇晃自己的身体。
“不会有事的,那个药没毒的。”
“把嘴给我闭上!”
“玛娜?你在哪里?”特里克斯的声音很小,但依旧被玛娜听到了。
“我在这里,我一直在你身边,别怕,我在。”玛娜学着特里克斯安慰自己的样子和语气安慰着特里克斯。
特里克斯慢慢地睁开眼睛,那个湛蓝色的身影并没有和她想象的那样出现在她的眼前,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长得和自己有点像的孩子,淡黄色的短发让她看起来有点神圣,湛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着急,虽然变了个样子,但毫无疑问,眼前的孩子就是玛娜。
“玛娜?”
“特里克斯,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玛娜将特里克斯拥入怀中,刻意控制的力道让特里克斯并不会感觉很难受,“来,快喝了这个。”玛娜把一瓶药水凑到特里克斯嘴边。
在喝下药水后,特里克斯的状态要好多了,逐渐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
“玛娜,你的样子……”
“哦,这个啊,看到你倒下的那一瞬间为了控制场面突然就会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契约的功劳吧,现在我可是比以前强上不少哦。”玛娜很得意向特里克斯炫耀自己的变化。
“但是我都还没开始教你通用语,你怎么……”
“啊啊,这个嘛,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玛娜的神色有点慌张,明显在隐瞒着什么,但特里克斯也顾不上追问了。
“谁允许你动的?给我跪好!”玛娜站了起来啪地拍了一下桌子,把偷偷挪动位置的镇长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还好特里克斯没事,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说,谁指使你这么干的!”明明是孩童的声音,玛娜这样吼出来却特别有气势。
“这个,这个……”镇长支支吾吾地不敢透露,冒出的冷汗打湿了他身上的衬衣,即使额头上的汗珠都滴到眼睛里了,也不敢用手去抹一下,这个人像是一只被猫抓住的老鼠一样。
见他半天都不说出一点信息,玛娜的小脾气又上来了,它手里的餐刀不耐烦地在桌子上敲击着,叩叩叩的声音像是直接擂在镇长心巴上的鼓槌,“说不说,磨蹭什么啊!”玛娜啪地把餐刀摔在餐桌上,把在场的除了特里克斯以外的人都吓了一跳。
“算了玛娜,我知道是谁做的了。”特里克斯拍了拍玛娜的肩膀,“贵族无论在哪里都会想显现出自己的高调,无论哪个地方的贵族都一样。”她晃了晃玛娜刚刚递给她的药水瓶,一个造型独特的齿轮状图案被刻在瓶身上,这是新布里尔执政贵族的标志,这些人比卡因纳特的贵族更高调,任何属于他们的东西都会被打上这样的标记。
“那个想要抓你的阔少?”玛娜皱了皱眉头,没想到那家伙这么阴险,居然用药来药晕特里克斯,还好自己在结缔第二层契约的时候变强了不少,不然还真压不住现在的场面,虽然不可能同时面对这么多人还能取胜,但打倒一两个还是可以的,不过光是简单玛娜在一瞬间拟态成人后都被吓住了,也就用不到玛娜施展拳脚了。
“我们走吧,去和卡杰娜小姐还有多姆特先生告别。”特里克斯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把挂在椅子上的帽子取了下来,“请你们转告贝拉希斯先生,让他放弃这种想法。”她微微行了一个礼后带着玛娜匆匆离开了。玛娜在被拉出去时还很不满地朝镇长做了一个鬼脸。
“特里克斯小姐!?”特里克斯和从门口进来的弗雷尔撞了个正着,“喂,等一下!”他一把抓住了特里克斯的手腕。
“请你放手,贝拉希斯先生。”特里克斯的语气舒缓,像是平静的水潭,没有任何波动。
“为什么?”弗雷尔不但没有松开,反而越越握越紧,“像我这样有钱又有权利,一定可以保障你的幸福的。”
“说实话,你不知道守护大魔女吗?”特里克斯看向一脸茫然的弗雷尔,很显然他并不知道大魔女的概念,弗雷尔很诚实地摇了摇头,“我是现任的守护大魔女,你所说的金钱和权利还有名誉我全都有,而且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谈恋爱这种事情……”
弗雷尔紧握的手被玛娜掰开了,他的眼里满是震惊与失望,“你说的,都是真的?”
“骗你我也捞不到好处。”特里克斯轻轻地按摩着被握地生疼的手腕。
“让我缓缓,让我缓缓……”他似乎在零碎的记忆中寻找到了那些关于大魔女的一点言论,没错,又是基兰与海怪的那场战役。
特里克斯并没有等他缓过来,和玛娜绕过他径直离开了这里,现在就是前往多姆特家打听关于巴别塔的情况了,这里,还是不要继续逗留了。
“等解决完这些问题就前往下一个城市吧,玛娜。”
玛娜重新变成了特里克斯所熟悉的史莱姆的样子躲进她的帽子里。
“嗯,我也不想再遇到那个家伙了,仗着自己的老爹有钱有权就随便勾搭女孩子,这种家伙最讨厌了。”玛娜的声音十分不满,“对了特里克斯,你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的人吗?我喜欢的人很多,我的导师爱芙,还有我的学生埃琳娜,我的哥哥还有玛娜。”特里克斯一本正经地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呃,另一种层面上的……”玛娜的声音因为害羞越来越小。
“逗你的,我还没爱上的家伙,今后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特里克斯吐了吐舌头,故作轻松地说道,“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人的话,我想放弃大魔女这个身份,躲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和对方一起度过剩下的时光。”
“真浪漫啊。”玛娜感叹道。如果自己最后没有成为魔王,想办法俘获特里克斯的芳心和她生活在一起也不错,玛娜暗自盘算着。
多姆特的家离这里似乎还有点距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