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无声的教堂里,伊落玛丽神经质地揪住衣角,痛得连呼吸都是奢侈。
她急切地想象着,回忆着自己与先生曾度过的美好瞬间,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驱离脑海中可怕的杂念。
伊落玛丽曾经憧憬修女。
那些慈爱广被的大修女们,以无上的慈悲之心,传递真神的福音,让挣扎在红尘苦海中的人们,远离痛苦和悲伤,重新寻回生活的希望。
她曾幻想过自己成为大修女的样子。
身披一袭轻巧的黑纱,口中吐出温柔慈念的话语,以缓和孩子们的困惑和痛楚。
但今天,伊落玛丽再也不敢妄言,再也不敢妄想。
因为她绝望地发现,失去至为亲密之人的感受,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哪怕是被地狱的烈火煎熬,被利刃将身体活劈成两半,再将身上的皮肉一条条地生撕下来,都不及她此刻想要逃离的绝望感受的一成。
这等痛楚,叫她怎么度化?怎么抚慰?
实在是太傲慢了。
实在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面对如此傲慢的自己,先生却仍然耐心细致地教导她,温柔地鼓励她追寻成为修女的理想。
何等不堪的过去,她一刻也不想再面对。
伊落玛丽苦涩一笑,叹服中带着浓浓的自嘲。
度化悲苦………
慈爱广被的理想,现在看来,只是一个不堪到极致的笑话。
自以为是的谦恭,当日她怎想得到,在先生眼中,怕是傲慢得没边了吧!?
“神……”
“神啊………”
“回应我……”
“回应我的祷告吧……”
少女颤抖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圣堂里。
为什么,
为什么无论她呼唤神明多少次,心中都没有回音?
为什么不给予饱受痛苦的她,一点微不足道的答案?
无边无际的悲苦,化作潮水般的黑暗,将她的思绪整个吞没。
她又想到先生在圣三一学院的这两日。
这两日内,伊落玛丽一直守望着先生。
看着他因痛苦倒在废枝烂叶里艰难地呼吸,
看着他漠然对待自身的病痛,坚持不懈地工作,
看着那些仍不死心的主战派,在他背后议论纷纷。
整整两天,先生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她看着他,原本失了血色的唇,一点点干燥,一点点裂开,一点点渗出鲜血,一点点变得更加苍白,
她就恨不得代替先生,承受那些难以想象的痛楚。
世道与公理何在?承诺和誓言,又何曾派上过什么用场?
伊落玛丽只觉得昏昏沉沉,头脑不清,
无尽遥远,无尽昏暗的天际,化作一张无处可逃的幕墙,把她包围在其中。
她的身子晃了晃,向前倒在了大圣堂的讲台脚下。
但是,在她心念俱灰,无所期望的时候,
一个温和的声音,自她脑海中响起。
(……玛丽)
(玛丽,不用紧张,也不用迷茫)
(即使想要当修女,也不必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他人)
啊。
那是先生的声音。
伊落玛丽从无尽昏暗的深渊底部,抬起头来。
她的脑海中,真的响起了回音。
那声音太过虚幻,又太过真切,好似阳光抚平她心灵的伤口,让她双颊划过晶莹的热泪,
(太过执着于奉献,最终只会让心灵变成一潭死水)
(不要做一潭死水,玛丽,在适当的时侯,也要休息一下,舒缓自身的精神,还有——向我撒撒娇也没事啊)
(只有当奉献和索取都张弛有度,才能让心灵从一潭死水,变成源头活水)
(到那时,玛丽应该就能成为真正的大修女了吧)
(我会一直作为憧憬你的粉丝,为你加油的,玛丽)
巍峨的大圣堂,仍旧耸立于黑暗的苍穹之下。
空谷的风凛凛穿过堂间,摇曳的花枝传来温热的香气。
伊落玛丽仰起头来,直直地凝视着大圣堂墙壁上的神圣符号。
如痴如狂。
她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无比热烈的笑容。
原来……
原来是这样啊。
为什么我,一直以来都没发现呢。
伊落玛丽张开双臂,如同暴雨中拥抱自由的囚犯,又如同荒漠中领悟真理的大觉者:
我曾绝望地,向神明献上诚挚的祈祷,
神明没有回应,
但先生温暖的声音,却回响在我的耳畔………
不,
准确地说,
神明,确确实实地回应了我的祷告。
事情,原来真的如此简单。
“先生……”
伊落玛丽痴痴地自语着,
她的双手纤指,妩媚地在娇小的腰身上游移,指尖所到之处,点燃一片疯狂的邪火,
当她接受了新的真理时,埋藏于小小修女内心深处,那禁忌又旖旎的欲望,也被释放了出来。
她的脸上泛出了桃花般的涟漪,双眼变得水润一片,
修女身上,旧的枷锁已被砸碎,
一个新的真理的代言人,在大圣堂中诞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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