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圣三一学院,一片静寂。
在一处堆满了杂物的巷子深处,锭前纱织终于找到了白洲梓。
她怀抱着自己的武器,双手抱膝坐在地上,把脸深深地埋进臂弯。
在研究所发生的事情,已经更加严重地打击了她的信心。
纱织和梓曾经彼此对立,但她们内心深处,仍旧把对方当成支撑自己的信念之一。
“梓,我说过,你是我们当中最强大的人……”
纱织迟疑地开口。
她看到白洲梓别开脸,冷漠的嘴唇抿起,扯开微微苦涩的线条。
“你在很久以前,就迈出了我们所有人都不敢迈出的那一步,公然对抗不合理的命令……”
“事实证明,你是正确的,一直都是正确的。”
纱织深深地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将白洲梓的小脑袋拥入怀中,
“抱歉……我真的不是个合格的引领者,总是带着你们,在黑暗的道路上越走越深。”
“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们根本没必要受那么多的苦……”
“对不起……对不起……”
说着说着,纱织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有很多年了吧?
当她们相遇的时候,还是连枪都拿不稳的年纪。
那段时间,她们过得并不愉快,但在黑暗中互相舔舐伤口的日子,也让她们结下了深刻的战友情。
但最后,她们还是分道扬镳。
纱织曾经想过,如果是她先认识了先生,如果先生早些融化她的心结,她们二人的命运会不会有所不同?
可是白洲梓与先生,也不过是走到今天这副结局,
那么就算她抢在白洲梓之前,握住先生的手,未来……就会改变吗?
“……为什么?”
终于,白洲梓抬起头来,流着不甘心的泪水,向纱织问道。
纱织无言以对。
尘缘因果,红尘劫难,实在是太过复杂。
没有人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的错漏,导致了整个故事的结局。
即使白洲梓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可再多的深情,再多的决心,也换不来她想要的世界。
她心中的至宝,早已破碎不堪,每一个太阳升起的明天,都只是更惨烈折磨的序曲。
纱织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
“梓,你对未花最近的行动,有什么看法?她想要创造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白洲梓想着未花看向自己的怜悯表情,摇了摇头:
“我明白她想要学习那个人……说实话,我不怪她。”
“她想要去干脏活,想要亲手清理基沃托斯,至于让那个人成神的手段,既是噱头,也是一个最后保险。说到底,基沃托斯既然与那个人已成一体,两边的问题都得同时解决。”
纱织有些嘲讽地说:“她连身边的人都很难理解,你倒是对她评价很高。”
白洲梓低下了头:“尽管笨拙,但未花愿意去理解,愿意去改变。就这一点,她比很多圣三一的学生,都已经强太多了。”
“哎……是这个道理。”
纱织看着眼前的银发少女,挑起唇角:
“我说过了,你永远比我们看得清楚。”
“但那有什么用呢?”
白洲梓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被狐坂若藻的攻击命中的心脏处,本已封冻的回忆又开始隐隐生疼,
“我救不了他。”
冰冷的嗓音里出现了痛苦的裂痕,记忆像是黑色的潮水,淹没她的心头。
她曾经挺立的脊背,像是不堪重负一般微微弯曲,再也不复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和热血。
纱织沉默地看着她,看着白洲梓。
她怀揣着那些无法忘记的眷恋,和痛彻心扉的悔恨,战斗到伤痕累累,直至无法回头。
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就在刚才,圣园未花,对所有参加过夏莱事务的学生们,发了一封邮件。”
纱织的嗓音很生涩,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
“在邮件里,她详细地阐明了先生面临的病痛,以及,她拥有让先生重获生机的手段。”
她的一只手撑着额头,遮住了脸上的表情,继续说道:
“她诚挚地邀请所有想让先生活下来的孩子们,加入她的阵营。”
“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清楚,白洲梓。”
白洲梓张了张嘴,又合上了。
圣园未花的行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从这一刻起,所有人都必须斩断一切幻想,投身于炽热的熔炉之中。
因为,
“要开战了?”白洲梓问道,
“要开战了。”纱织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