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园未花很早以前,就知道先生和自己的不同。
他的人生是由一个又一个计划组成的。
他不拘泥于理性,因为理性只是一种态度,没人能达到全知全能——即使先生也不行,他已经多次重申过这一点。
他只是利用相对的理性,去分析,去感知学生群体中的意识,从而抓住矛盾的本质,从而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至于圣园未花自己呢?
回忆着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她捂着脸笑了起来:
“即兴发挥的地方太多了呀……大笨蛋。”
没错,与先生几乎是完全相反的。
圣园未花的人生,是由一次又一次即兴发挥组成的。
虽然以圣园未花的体格,以她在教派中的地位,还有她担任的职务,她倒是能承受得起那些‘即兴发挥’带来的后果。
但她做完这些即兴发挥的事情后,爽倒是爽了,她也没有违背过自己的本心,只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把其他的学生也想得太简单,以至于她从没想过事态可能会往其他的方向发展。
所以当先生在体育馆内,率领补课部的孩子们‘击败’她时(她当时没用全力),圣园未花立刻丧失了按照她的计划前进的动力。
为何?
因为强如半神,所以不知道走错一步就会粉身碎骨的感觉。
潜藏在她身上的强大共情能力,以及感性力量,本应成为她最大的武器,最终却成了最大的灾厄。
在第一次阿里乌斯事件期间,她受人蛊惑,受人影响,被人利用,即使只是风声流言也能助长她心中的偏见。
她所属的教派长期以来灌输敌对格赫娜的思想,已经在她心中生根发芽,成为误判的起源。
而当她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想要去挽回些什么的时候,
战局已经覆水难收。
她试图去忏悔,去告解,然而忏悔和告解并不能打消她心中的疑问。
人言不可信,那什么才可信?
她不知道。
极端跟极端争奇斗艳,窠臼与窠臼同流合污。
到最后,什么都没有改变。
基沃托斯,仍旧是那个基沃托斯。
但圣园未花变了。
就像突然从一个粉红色的公主迷梦中被唤醒,骤然看到真实的世界,她的全身上下都只有冷意,哪怕是太阳的热量也无法温暖她分毫。
她只记得夜半梦醒之后,浑身的冷汗,以及先生靠在她的床头,贴着她的前额,安慰着她。
爱就像是飞蛾扑火。
那一刻她懂了。先生并不是独属于她的。
她能拥有的时间,也只有自己受难的时候,他过来帮助自己的时间。
他很忙,一如既往的忙。
而现在,连这点微不足道的时间也要失去了。
事已至此,这一幕名为成长的闹剧,又该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