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一人作战至今,很辛苦吧?”
花子忽然开口,声音是那么的温柔。
这声呼唤差点把日富美心头融化,她的眼眶都有些湿热,心中满是酸楚。
天可怜见,她是有多么想念她的朋友们。即使她们步入歧途。
但下一刻,她就以更加狠戾的攻势回应着花子。
“我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
她挥动着武器,短暂的迷茫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想起了拖着憔悴的身体奋力计算,总揽后勤工作的早濑优香。
想起了对她毫不施加区别对待,把她当成同路人的格赫娜学生们。
还有阿拜多斯的孩子们。
她们奋战至今,仍未失去希望,她总觉得她应该是阿拜多斯的一员,而不是圣三一的。
“小日富美结交新朋友的能力一如既往的强呢。我放心了。”
日富美听到花子轻轻地笑着。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过去那个温柔善良的花子。
随后她就看到花子从随身的包裹里取出一样东西,握在手中。
那是一把黑色的链锯。
其握柄有十字的装饰,非但没有任何神圣的感觉,反倒显得阴森可怖。
“嗡嗡嗡……”
链锯的轰鸣斩碎了水珠,碎玉般的泡沫向四周飞溅。
日富美勉强支撑着行将倒下的身体,摆出一个不伦不类的架势,与花子对峙。
她试图从花子澄澈的目光中,理解她的想法。
但她失败了。
她看不透花子的内心。
这位圣三一公认的天才,只要她想掩藏自己的情绪,恐怕只有先生亲自来,才能解开她设下的谜团。
浦和花子是被谜团缠绕的女孩。
她曾经那些放浪的行动和虎狼之词,不过是掩盖她内心的一种自我保护方式。
她是一个不想被别人当成天才区别对待的天才。
但圣三一总是很匆忙,匆忙到只能用‘天才’这类标签来理解一个人,
圣三一也总是很阶层分明,分明到即使是阶层中被优待的人,也受不了这种扭曲的关系。
若论心境,浦和花子绝对是补课部的四人里面,最为厌恶圣三一作风的人。
“咔”
呼啸而至的链锯带起尖锐的破风声,日富美低下身子勉强避过,几根淡金色的发丝在空中飞舞。
格斗战爪再次与链锯的绞盘拼在一处,火光四溅,映照着花子晦明不清的面容。
日富美双手交叠硬抗电锯,对着花子,忽然展颜一笑:
“你的部队占据了楼上的火力点,我的同伴被你们压得抬不起头。
而我——也拜你的电击枪所赐,双腿都已经颤抖得站不稳了。
花子同学,你已经取得了绝对的优势,为何不来跟我叙叙旧,谈谈心呢?
你总不会连这点仁慈,都不能施舍给你昔日的‘朋友’吧?”
傻子都听得出来日富美话语中的讽刺之意。
她已经是一名历尽考验的士兵,每一句话都带有鲜明的目的性。
通过叙旧的谈话来拖延时间,增加战斗中的变数,非常明智的选择。
先生把日富美教得很好。花子欣慰地笑了笑。
她明白日富美的拖延战术,但花子愿意给她这个时间。
原因么……和日富美一看到她的身影就不管不顾地冲过来的原因,是一样的。
花子终究不是绝对理性的机器。
与喜欢叙旧的日富美相同,她心里也有一些属于人类的‘无聊的感伤’。
“我很孤独,日富美同学。”
花子微微抬头,仰望着天空,低声叹着气。
链锯的轰鸣渐渐褪去,锯刃浸没在水中,如同染上了一层深灰色的锈迹。
只在这个时候,日富美才能感受到花子身上的变化。
花子的外貌仍旧没变,还是那张温婉善良的面容。
但她的心早已蒙上了一层铁灰,仿佛被锁链缠绕,不能呼吸,无法挣脱。
“当小梓被扔进军事监狱的时候,是我在修女会没日没夜地斡旋,我甚至把自己卖给了她们,只为了给小梓争取到让先生拯救她的时间。
当圣三一的主战派仍然不思悔改,气焰嚣张的时候,我也尽了我自己的全力,辅助桐藤渚大人维持摇摇欲坠的秩序,不要让先生最后那点生命,也消耗在无意义的调停工作上。
我已经用出了所有的手段,圣三一的状况仍旧纹丝不动。”
她的话语中已经渗出一层凉薄的悲哀,花子苦笑着:
“即使先生已经做出了慷慨激昂的演讲,却仍然没能改变主战派的脚步,甚至让主战派与主和派统合在了一起。
先生的本意是和平,但她们自作主张地发起了战争,视先生为神谕,用战火将神谕传遍基沃托斯。
你说,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了呢,日富美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