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不知过了多久，上条醒了过来。
转动眼珠望了望四周，自己正躺在昏暗的病房里。
或许是麻醉还没退，嘴唇周围有种奇怪的感觉。熟悉的单人病房，如今时间似乎是深夜。只有细微的冷气机声音回荡在寂静的病房中。应该没过太久，身旁并没有放置着替换用的衣物与探病的水果。御坂妹妹安静的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
上条转动眼珠，默默地看着御坂妹妹。
她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只是身上到处都包着绷带。除此之外，上条又听见了“喵——”的黑猫叫声。因角度的关系，从上条的位置看不见黑猫。应该是正窝在上条的病床底下吧。
她正用两只手紧紧包覆着上条的手放在胸前。
“御坂妹妹，你在干什么？”
上条微弱的问道。
兴许是上条的说话声吓到了黑猫，床下的黑猫“喵——”的叫了一声。
御坂妹妹转过头，用一如既往没有感情的瞳孔看向上条：
“御坂正在藉由人体电流侦测你的脑波跟脉搏数，御坂回答。”
“是吗。”
上条点了点头，由于麻醉的关系，他的头只是微微动了一下。
黑猫在床底下爱困地“喵——”了一声。
上条望向御坂妹妹的脸，淡淡的说道：“不管怎样，我们总算都活着回来了。”
虽然上条故意说的轻描淡写，但心里还是涌起了一股感动。
“关于这一点，御坂回答。”御坂妹妹抚摸着黑猫说道:“御坂目前还不能回到跟你们相同的世界，御坂诚实以告。”
“……？！”
上条一惊，难道“实验”还要继续吗？
“不，不是的。随着一方通行的败北，据说'实验'已经确定中止，御坂亲切详细地说明。”御坂妹妹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御坂的问题在于御坂的身体，御坂加以说明。”
“……身体？”
“是的。原本御坂的身体就是利用姐姐大人的体细胞所制造出来的复制体，而且还投入了大量药物来加速成长，御坂加以说明。体细胞复制人的寿命本来就很短，这样一来就变得更加短命，这样说明你听得懂吗?御坂询问。”
“………这样啊……”
上条长叹了一声。
这真是太残酷了。上条悲哀的想。没想到少女的寿命原本便相当有限。不管怎么选择、不管走哪条路，都没办法跟大家在一起生活。
即使如此，少女依然参与了战斗，没有一句抱怨。
结果，不管如何努力，少女依然什么都没有得到。
“所以御坂必须暂时回到研究机构，进行肉体的调整——你有在听吗?御坂瞪着你问道。”
“………调整？”
“是的。重新调整促进急速成长的荷尔蒙平衡度，并控制细胞核的分裂速度。这么一来，寿命可以获得一定程度的复原，御坂回答……你该不会擅自认为故事到刚刚就结束了吧?御坂提出质问。”
“……不，不是。”
上条否认，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这时，床底下的黑猫“喵呜——”地叫了起来。
御坂妹妹将微微害怕的黑猫抱起，说了一声“告辞了”之后，便向门口走去。
“……要走了吗？”
“别担心，”御坂妹妹头也不回地说道:“马上就会再见面的，御坂在此宣言。”
“是吗。”上条闭上了眼睛。
这样是最好的。平常的离开，平常的再会。上条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勾起了一抹浅笑。
故事并非到这里就结束了。
接下来还会继续下去，今天这一天不会成为特别值得纪念的一天。
因为药性的缘故，睡意袭击着上条。
上条就这样带着笑，沉沉的睡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黑夜的病房已经变成了白天。
“啊，你醒了?”
说话的是御坂美琴。虽然她的脸上带着深深的倦意，却依然开心地笑着。
“拿去，这是探病礼物饼干。我买的是在百货公司地下街，看起来超贵的那一种，应该挺好吃的吧?吃完跟我说一下感想，如果不好吃，我就再也不去那一家了。”
“……是吗？要我说啊，饼干还是自己做的最好吃啊。”
“……你觉得我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吗?”
“……不，你有所不知。笨手笨脚的角色费尽苦心做出来的丑饼干，才是最赞的啊!”
“你到底在期待什么奇怪的剧情啊!”
一如既往，两人像往常一样互相吐槽嬉闹。跟以前一样的时间、跟以前一样的世界。这一切让上条的脸上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对了，昨天晚上御坂妹妹来过。”
上条将昨晚的事情跟美琴说了。御坂妹妹为了调整体质而暂时前往其他研究机构，并且答应上条一定会再回来。
“喔。”
美琴只简单应了一声。
她眯起眼睛，宛如在守护着某个最重要的东西，眼神却又带了一点遗憾。
美琴真的成功阻止了“实验”。
而且，救了一万名妹妹。
但是，其他的妹妹们却已经丧命。
因为美琴随便提供了DNA情报的关系，让两万名妹妹仅仅为了被杀而出生。这件事想必会成为美琴心中一辈子的阴影。即使没有人责备她，即使全世界都已经原谅她，她也势必要一辈子背负这个罪业活下去。
“不过啊，”
听见上条的说话声，美琴默默地看着上条的脸。
她的眼神就好像迷失在未知城市中的孩子，让上条一阵心痛。
“没有你的DNA的话，妹妹们也根本不会出生啊。虽然'实验'是错误的，但她们的出生，是你值得感到骄傲的事。”
美琴沉默了片刻。
接着，才以快哭出来的孩子般声音说道:
“……即使因为我的关系，让一万个以上的妹妹被杀害，也可以这么说吗?”
“是啊。”
上条点了点头。
遇到难过的事情就说难过，遇到痛苦的事情就说痛苦。即使是这种每个人都做得到的事，但如果没有出生，也是不可能实现的。
“所以，他们一定不会恨你的。虽然'实验'给她们带来了很深的苦难，但是对于自己的出生，她们一定很感谢你的。”
听着上条的话，美琴不禁屏住呼吸。
看着美琴的表情，上条以麻醉尚未消退的脸微笑着说道:
“开怀的笑吧。那正是妹妹们所希望的。既然要保护这些妹妹们，就得支棱起来啊。”
再次醒来的时候，刚好是下午三点的点心时间。
但是，上条却无法享用美琴送来的饼干。
因为茵蒂克丝以超近的距离在瞪着病床上的上条。
“当麻，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早安。”
下一个瞬间，上条的头便遭到疯狂乱咬的攻击。即使头骨被打裂，身体被刺穿也一声不吭的上条，在茵蒂克丝的牙齿面前瞬间就败北了，发出一阵阵的惨叫。
“等等!等一下!我这次伤势真的不是开玩笑的!你多少也该对我这个一家之主的身体稍微担心—─”
“我很担心！”
茵蒂克丝叫了出来，打断了上条的话。
宛如闹别扭孩子的叫声，让上条不禁屏住了呼吸。
“……我很……担心……”
茵蒂克丝又重复了一次。
她将嘴巴从上条的头上移开，像抱着枕头一样，两手抱住了上条的头。
上条叹了口气，这次确实是有些冒险了。
“……抱歉。”上条轻轻地说道。
“没关系。”茵蒂克丝放开上条的头，笑了。
茵蒂克丝在这种时候不会一味发脾气，她最后可以笑着接纳。
“不过，这次当麻还是跟往常一样，自己一个人抱着问题在烦恼啊。下次再不跟我商量，我真的要对当麻说教啰。”
“是吗。”上条随口回答道。
他坐起身，跪坐在床上。默默地双手合十，为逝者祈祷冥福。
虽然不知道他的祷告是否真的传达给了天上的神明，但他仍然希望自己的祷告能稍微抚慰一下那些逝者的亡灵。
茵蒂克丝坐在床沿上，晃荡着两只脚。
“呼……当麻，这次你又是为了谁在拼命？”
“嗯？”上条眉毛一挑，放下手，略略想了一下，回答道：
“当然是为了自己。”
就这样，平凡的生活再度展开。
上条当麻走着一样的道路，但是绝不牵挂过去。
未来如果有机会跟御坂妹妹共同追逐梦想当然很好，但没有也没关系。只要重逢的时候，御坂妹妹有了令人惊讶的幸福未来，一切都值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