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吵,是什么声音?哀嚎、痛哭、叹息。
祂醒来了。
“这里好黑啊。”祂喃喃着,权柄同天生一般如臂使指。身侧,黑暗如丝线般被一丝丝抽去。刹那,密闭了无数岁月的空间亮堂起来。
祂的意识开始清晰,祂不应该活着。这个世界是没有轮回的,死了就是死了,没有重来之说。过去身为代行者的祂对此无比确信。
况且就算有轮回的办法,天道也不可能允许祂活下来。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祂想着。但没等祂想明白这个问题,祂意识到另一个有些离谱的问题。祂的性别似乎...变了?
从恢复意识到现在的时间并不长,祂还需要些时间去适应。
祂不再思考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而是调用权柄凝出一扇墨色的镜面。
镜中的人儿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美好的少女青丝及腰,面无表情,只是死死地凝视着镜面。
过了一会,她挥手散去镜面。轻声叹息,凝作一件黑色的大衣披在身上。
她大概理解自己的存在了,她已经不能算是是人了。现在,她是魔神。
和那些窃取了权柄成就魔神的生灵不同,她是纯粹的魔神,权柄本就同她为一体。曾经,作为代行者的她得到的天道赋予的黑暗的权柄,没想到现在属于她了。
作为人活了一生,为人战斗了一生,最后却是变成了一个魔神吗?
她有些迷茫。她一直以为死亡才是她应有的结局,她的故事早该结束了。她不害怕死亡,但并不意味着她对生没有渴望。只是她从没有想过是以这种形式回来。
她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喜欢去解决问题的人,她习惯用其他的事来逃避以前的问题。
所以她不再想这些让她糟心的问题,就当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
她开始倾听耳边的声音,那些吵醒她的声音。“救我。”“我还不想死。”"我死了,他们怎么办啊?"“天灾,这是天灾...”
有死前的不甘,有最后的不舍,以及绝望的叹息。令她感到心头发闷的是,那些声音是属于人的。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察觉到有些熟悉的气息,是某条老不死的龙的。已经很淡了。
这让她有些疑惑,那条龙早就死了,她亲手杀的。在她拥有了足够的力量之后,她便毫不犹豫地杀死了祂。
那是一尊窃取了部分命运的权柄的魔神,祂察觉到了自己的死。为了改写这个结局,祂毁灭了单阳镇。因此失去了所有的周莫年开始了流浪,或者说一场三百七十年的旅途......
可悲的是,或许祂的改写命运也是命运的一环。她想。
但无论无何,祂已经死了。
“还是去看看吧。”她喃喃着离开了这个空间。
伫立在一座被火烧得面目全非的小山上,她望着那熟悉而陌生的小镇。
魔神的记忆不会有错,所以这里无疑是单阳镇。所以她沉默了。
远方传来风声、火声,夹杂着呜咽声。
如果没有在那里思考那么多没用的问题,他们是不是就不用死了?她只是单纯地思考这个问题,死亡她见的太多,这些哀嚎并不能进入她的心里。
单阳镇在她的故事中其实并没有占据多大的篇幅,只是再见到这里,有些感慨罢了。
如果一切重新来过,她还能再一次终结这场大世吗。她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不想。
因为不想面对过去,所以曾经率领人族的永夜王才会不停向前。一旦停下脚步,她就会想起那些死去的人。因为过去全是痛苦,所以她不愿意让魔神的时代继续延续。因为她是人的王,所以她不能对外族有丝毫的同情心、同理心。
永夜王,意味只要其活着,就是外族的永夜。
可在她眼里,那不过是一个懦弱的家伙攥着最后的稻草死死向前罢了。
她累了,她不想再走一次。这是她的回答。因此,她站在山上,望着那燃烧的城镇,一时间却是不愿向前。
魔神的感知覆盖着单阳镇,她在找寻是否还有生还者。尽管她已经不愿重新带冠,但不妨碍此刻她想要救人。
没有,没有,没有......
明明是转瞬之间,却是那样漫长。最终,魔神敏锐的感知让她发现了一道微弱的气息。
只是两个呼吸间,她便来到了那个幸运儿的身边,看清了他的模样。
那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青年,看起来是在大火来临之际被周围坍塌的房屋压住的倒霉蛋。
明明炽热的火焰在镇子里肆意燃烧,周莫年却感觉到身体愈发冰冷。
要死了吗?这样想着,少年闭上眼,安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声音,听不到了。可他突然感受到了温度,是那般温暖。他尽力睁开眼,想看看是什么,他成功了。
那是,仙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