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早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去面对的时候还是会害怕吗？怀着沉重略带忐忑的心情，周莫年打开了家门。
开门的瞬间，凄厉的北风带着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周莫年不禁打了个寒颤，他要去见证单阳镇的结局。
顾若曦不知何时跟在了周莫年身后不远的位置，她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身形和脚步声，那毫无必要。
入眼是满目疮痍的街道、光秃秃的老树以及些许能看出还有骨架的房屋。周莫年不甘心，可不论走到哪里尽是萧瑟之景。路过房屋时偶尔还传来些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还有人吗？”
周莫年的声音很小，或许是他自己打心底也不认为还有人吧。
寂静的死镇里突然出现了声响，须臾便被风带走了。
周莫年原以为他会很痛苦、悲伤。现在却是只是平静，在离开家时剧烈跳动的心也早已缓了下来。虚弱的身体也不容他做什么，只得倚着棵树摆了个轻松的姿势坐了下来，痴痴地凝视着这承载他过往的地方。
顾若曦站在不远处，目光同样在这承载她久远过去的地方。只是在她的记忆中，单阳镇的结局更加不堪。
那个冬季，山野中的动物们像往常一样下山找寻食物，可这一次没有人管它们了......
周莫年的悲伤，她可以理解。那是独行者的悲伤，世界虽然很大，但从此再也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自己说回家了。莫名地，她有些同情周莫年，或许也只有她能同情。
风很冷，很刺骨。顾若曦不会冷，但她能感觉到冷。
这也是我不愿回首的过去啊。顾若曦有些感慨。她想起了那条老龙的结局。
那条执意寻死的老龙来到了过去还是他的面前，哪怕祂很清楚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只要你还活着，哪怕你的族群死尽你也可以再创造出来，何必来这里找死？”那时的他可能也还年轻，带着些嘲讽与不解笑话着那只是为了一个可能存在的未来而造就自己悲剧的家伙。
那老龙却是散发着淡淡的哀伤，只是道了句“那里有我的家”。
复仇的过程没有什么实感，几个照面他就断绝了那条龙的生机。他没有感到一丝喜悦，也没有从那龙死前的眼神中找到一丝释然。后来他才懂那是属于魔神的哀伤。
看着丝毫没有回去念头的周莫年，顾若曦也只得轻声叹气。
咆哮的风似乎安静了下来，小镇的温度也有所上升，至少不像先前那样了。只是沉浸在过去的周莫年自然是没工夫注意到这点。
逝者已逝，生者唯有前行。可这话不应该是她告诉周莫年，而应该是周莫年自己想明白。
单阳镇近两千多人，几百户人家，总会有活下来的吧?或许他们只是躲起来了，或者只是我还没有找到他们罢了。
这可能吗？不可能。
惶恐刹那让他有些失了理智。可一切不过是自己欺骗自己罢了。
“是啊。他们都不在了。”
周莫年似是自言自语。可惜他不喜欢喝酒，不然这个时候用酒精把自己麻痹到烂醉就好了。
这么一想，酒还真是个好东西，呵。
申令、齐长风、朱四二......
周莫年想到了很多的故友，思索着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到底谁更痛苦呢。
许久，他感觉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肩上。
他侧过头，那只手与自己的不同，似白玉，似柔荑。那是顾若曦，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周莫年。
周莫年尽力想露出一个笑脸，可惜他实在不够专业，比哭还难看。
“倘若想不通的话，就先放下吧。”
顾若曦的声音平稳而轻柔，却能给周莫年些许安心感。
“我不知道。我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周莫年的声音略微带些沙哑，还有着他不加掩饰的迷茫。
“累了就回家吧，你没必要承受这么多的。”
说完，顾若曦不再言语，只是温柔地看着周莫年。她将手耐心地放在周莫年肩上，像个等待孩子成长的长辈。
周莫年沉默许久，终于起身了。
“抱歉，让你看到不堪的一面了，前辈。”随手拍落身上的灰尘，周莫年问道：“说起来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周莫年。”
“顾若曦，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就行。”
“好。”
“回家吧。”顾若曦如是说到。
人们总为年少不可得之物所困，看着眼前落寞的周莫年，顾若曦希望这颗心不再迷惘。至少此刻，干涸的心似乎找到了其渴求之物。
周莫年的眼中再次浮现清明，他没有想通。但他知道现在该回家了，时间还长。他还有时间安葬那些朋友，他还有时间去游历这个世界。未来，他或许可以为自己给出一个答案。
两人一前一后在暮色中返回，距离比来时近了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