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曦刚回到家，见到的便是在坐在桌旁似是等候了一段时间的周莫年。
周莫年张口，原本好像想问些什么，却又停住了。思索片刻，问：“雨还大吗？”
“很大。”顾若曦答道。虽是这么说着，却是怎么也看不出像个从大雨中回来的人。
周莫年的手中还握着本书，大概不久前正在看。
顾若曦看了看书背。《东齐录》，单看名字像是本很老的志怪小说。以前大概是看过了，可惜内容好像记不起来了。现在流传的志怪小说，大多只是普通人道听途说撰录而成。基本是以想象为主，很少有真实的故事。
周莫年自然也注意到了顾若曦的目光，右手举起《东齐录》轻微晃了晃，说道：“一些小时候看过的小说。讲些鬼怪神仙之类的故事，你有兴趣吗？”
顾若曦点头，这些书从故事性的角度来讲，确实算得上有趣。
周莫年见顾若曦对小说感兴趣，也就顺着这个话题再聊一会。全然忘记了自己是打算等顾若曦回来吃饭才坐在桌边看书的。
斩蛇的李寄、得道召鬼的刘根以及与仙女喜结良缘的董永。
如果不知道这些故事的原貌，单听周莫年的讲述，怕不免觉得有些平淡。顾若曦坐在周莫年的对位，倒是饶有兴致地听着周莫年的故事。她知晓他所想，又怎么会觉得无聊呢。
记忆中早已模糊的部分，好像清晰了些。
讲了一段时间，周莫年觉得有些口渴，左手在桌上摸索着想要拿起自己的茶杯。
顾若曦见状，将茶杯递给他。
冬日，周莫年的手不免有些冰凉，而顾若曦的手却是温热的。周莫年下意识接过顾若曦递来的茶杯，先是握住了顾若曦的手，察觉到不对随后飞快地将茶杯拿走。
顾若曦见周莫年忙喝一口茶目光瞟向别处装作在舒缓嗓子的模样，只觉得有些有趣。
周莫年放下茶杯，看了眼桌上放了有一段时间的红豆粥，终于想起了了自己原先是等顾若曦回来吃饭的。
周莫年摸了摸碗的边缘，还是温热的。
“抱歉，本来是打算等你回来就一起吃饭的。结果说这个入迷了，忘了。”周莫年说着，一边有些尴尬地笑笑。
“没事。我现在也不算饿，倒是你，刚刚病好。”顾若曦说。
“今天的饭谢谢你了。”
埋头吃饭的周莫年突然说了一句。
“没事，平时一直是你做的。而且只是一些简单的菜罢了。”
“你做的挺好的，是以前学过吗？”周莫年问。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顾若曦做的菜很符合他的口味，而且味道莫名有种熟悉感。
再怎么接近的味道也是存在差别的，更何况是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活了多久的顾若曦做出来的，周莫年自然不会觉得俩人做的菜味道是一样的。
“这么说也确实。”顾若曦回答。她并没有吃，此刻确实不饿。一只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周莫年。
雨下了两日，也该停了。
窗外，雨声渐小。再远一些，似是有清脆的鸟鸣声。
俗话说：食不言，寝不语。但周莫年和顾若曦都没有这个习惯。
“雨快停了。”
两个对声音格外敏感，也同样对找话题不熟悉的家伙这般说道。
刹那，屋内安静了。俩人都没有继续说话。
“说起来，以北境的天气的来看，这么大的雨也挺罕见的。”还是周莫年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顾若曦附和他的话。
随后的几天也平静，什么都没发生。
本来年关的习俗还挺多的，但今年只能是一切从简。毕竟就算是有心办庙会又或者是拜年也没有人了。
至于门口的春联，周莫年有兴趣但发现自己写的字迹似乎有些潦草，最后还是顾若曦帮忙写的。
“绿柳舒眉辞旧岁，红桃开口贺新年”。贴在门口也合适，就当是希望过去的早点过去了。
收拾家中倒也简单，本来周莫年一个人忙起来也快。加上有顾若曦帮忙，没花什么工夫就结束了。
爆竹劈里啪啦的燃放声中，它的光照亮了附近的黑暗，也标志着旧的一年终于是结束了。
很久不见的情景了。
顾若曦静静的看着，心中倒也没有什么感慨。
大概再过段时间也要离开北境了。上一次匆匆离开北境前，最后一次在家乡放爆竹时有想到那就是最后一次吗？
应该是没有，因为那时的顾若曦认为以后还会是那样。人们总是否认着一眼看到头的人生，却不知有时那竟是一种奢求。有时候，本分、安稳地活下去也是普通人生活中的希望。
顾若曦一向认为自己最多算是个有些天赋的普通人，她对争霸没有兴趣，对长生也没有兴趣。她能理解他人的想法，能理解他人的苦痛。因而她所做的事，更多时候只是承载着他人的意愿向前罢了。
如今看着眼前的爆竹，回到最开始的地方。顾若曦承认自己确实感到轻松了许多。
抛去那些杂乱的想法。顾若曦看了看身边沉湎于爆竹绽放瞬间的稚气未脱的少年，不免露出了笑容。
看来以后的路还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