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家的小径上,飞鸢左手挎着小篮子,右手对着太阳高高举着那枚紫黑色戒指,看见这通体漆黑的戒指在阳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为什么花里面会有这种东西啊?
将戒指捏在手中反复翻看,其通体紫黑,质地坚硬,外观看起来像是紫黑色的波浪相互缠绕,散发出一股让人不是很舒服的气息。
真是个奇怪的玩意。
且不问这戒指究竟是怎么放在花里头的,最无法理解的是,那细得发憷的花杆子到底怎么撑起这戒指的?
而且更奇怪的是——
飞鸢伸出右手食指,轻轻一套,戒指丝滑地戴在了飞鸢指间,尺寸与食指完美相符,仿佛为她量身定做。
真是个怪东西啊。
捏着戒指翻来覆去倒腾,同时,飞鸢的脑中又冒出了想法——既然这戒指是在花里出现的,花又是念完碑文变出来的,那如果再念一次碑文,还会再多出一枚戒指吗?
或许可行吧?
飞鸢点点脑袋,决定践行这个逻辑十分严密的猜想。
“……好!”为了增强气势,她跨开双腿,摆出龟派气功的姿势,同时大声吼道,“花落花开!”
然后天地色变、日月无光、山崩地裂、地动山摇——当然没有发生这种事情。
事实上什么也没有发生。她念的碑文并没有什么卵用。
“还是不行啊……”
飞鸢本以为碑文是一种咒语,只要念出就召唤花海。
可实际上,花海凋谢后她就立刻重复过碑文了,无论用什么语气说多少遍,同样的景色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回忆起还在神居庭院的时候,当飞鸢将戒指从花蕊上拿走的刹那,一切仿佛按下了开关,洋溢在庭院中的鲜花迅速凋谢,花瓣四散,凌空溶解,不见踪迹。就连漆黑的天空也霎时放晴,所有的异变消失的是如此迅速,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而到了最后,还留下来的东西就只剩下现在戴在手上这枚戒指了。
“唉……”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来神居一趟,最后的收获只有这枚戒指,也不知道是来得值还是不值。
太阳西渐,炫目的日光照在飞鸢的眼上。这仿佛是在告诉她,时候不早了,该回家准备午饭了。
“也算是有点收获吧。”
摸了摸食指的戒指,今天的神居之行该到此为止了。
飞鸢还得准备今天的午饭呢。她可不想再像昨天那样迟到了。
在回去的路上,飞鸢可以顺道摘些蘑菇和野果,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捡到一枚漏网的鸡蛋。到了那时,特意带出来的小篮子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既然庭院里栽着的果树结着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橘子苹果,山上一定能找到同款果树吧?
想到这个,飞鸢脸上的阴郁瞬间一扫而空,欣喜到甚至想哼起几首小歌。
“哼哼哼,该摘什么果子才好呢,这里一定有很多没见过的水果吧?哎呀,橘子苹果是苹果味还是橘子味呢?”
飞鸢一边畅想这神奇野果的口感,一边蹦蹦跳跳地走在那杂草丛生的荒废小道上。或许是得益于那双花婆婆编织的崭新木屐,不一会儿的功夫,飞鸢便立刻来到了那堆熟悉的瓦砾堆面前。
嶙峋的瓦砾堆依旧那么高大,依旧只能从侧边的斜坡绕过。就算对于已经有过一次经验的飞鸢而言,想要再次爬过这堆满了腐败的树叶和青苔的斜坡,也不能说是轻而易举。
如果从斜坡上滚下去,能不能留个全尸说实话不是很好说。
不过俗话说的好,完成过一次的事情必然能够完成第二次!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俗语,但总之飞鸢正是这种心态!
她将那小小篮子挎在右手臂上,同时怀抱树干,左手拉住地里生出的嫩枝,一步一步往下蹭。一只脚踩在向外伸出的树根处,一只脚踩在斜坡外侧的凸起岩石上,轻轻松松地便在这陡峭的斜坡上立稳了脚跟。
为了安全起见,飞鸢只能老老实实地沿着先前的路径原路返回。就算如此,地面依旧必须反复踩三次,确认稳定之后她才敢踩;枝条依旧必须反复扯三次,确认牢固之后她才敢抓。
飞鸢尽量控制自己不要看山底,就算不小心看到也不能多想。
呼吸不可抑制地变粗,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死神的镰刀夹在脖子上,她的精神高度集中,握着枝条的手里全是汗水。
“呼……呼……呼……”
按照之前的路径来看,接下来,飞鸢只要抓住左上方那块突出的树根,就能以此借力回到那既熟悉又安全的荒村小径。
那块树根这近在眼前,只要伸出手就能碰到。
是的,只要把手再伸长一点的话……!
“还……还差一点……”
此时此刻,飞鸢第一次真正体会到身体变小带来的不便。倘若是原来的身体,这点距离早就够到了。
她咬紧牙关,够不到的话再怎么试也没用,只是空空消磨自己体力罢了。反之如果体力消耗过多,以至于不小心松开手的话……
估计会给验尸官出一道难题吧。
飞鸢砸砸嘴,只好调整左臂方向,不再死磕那条树根,转而握住更近的一根树苗。
很好,抓紧了。
确认右手已经握牢,飞鸢咬着牙,抬起左脚,向左边挪去。
很好,这里可以站!
飞鸢咧嘴一笑,树根现在触手可及,只要伸出左手就可以轻松抓住。
“好!!”
飞鸢高兴地想振臂欢呼,不过真要这么做的话绝对会像球一样滚下去吧。
这种死法实在太蠢了,飞鸢绝对不要。
现在已经到了最后一步。飞鸢只需要将攥住岩石的右手松开,重新抓住树苗,之后左手松开,抓住左上方的树根,再将身体向上拉起,这就算是成功脱险了。
“呼……这是最后一步了……”
飞鸢深吸一口气,为自己做好心理建设。
然后,她的右脚向左跨去,握有岩石的右手一把松开,重新抓住那根绿油油的树苗——
飞鸢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
失重感蔓延至全身,原本握着树苗的左手突然失去实感。
临时抓住的树苗无法支撑人的体重,被飞鸢连根拔起。
就这唯一一棵树苗,飞鸢没有测试牢固程度,也就这唯一一根树苗,将飞鸢引入死亡的山底。
重心后移,整个人向后倾翻。
飞鸢的脑中闪过很多想法,也闪过很多回忆。将千言万语汇聚,她的脑中充斥着的唯有如此一句——
“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