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鸢将颤抖的花婆婆扶回床上,等到确认婆婆停下了剧烈的咳嗽,已经安稳躺在床上,她这才敢坐下来休息一会。
花婆婆很害怕吧,希望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才好。
说实话,飞鸢也很害怕,她的大腿仍在颤抖,就算用手拼命捶打也止不住。
“花落花开!”
再次念动咒语,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也真亏之前可以成功。
飞鸢瘫倒在餐桌上,寂静又漆黑的木屋之中,只剩下心脏的跳动声分外吵闹。
她看向自己的右手食指,指腹那枚紫黑色的戒指已然褪去色彩,变作了变成鲜艳的翡翠色指环。
飞鸢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也多少能猜到这和今晚那场大型魔术表演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或许这就像是手机上的电量显示——当戒指是紫黑色的时候说明电量充足,当戒指是翡翠色的时候说明电量空虚。
假设这个猜想没错,那么该如何给这枚戒指充电呢?用充电头还是充电宝?用type-c还是用圆头?
好吧,应该不太可能。毕竟戒指上没有手机那样的充电孔。
但话又说话来,如果戒指上的颜色变化当真意味着电量耗尽,那或许自己应该将这张手牌藏得更久一些,作为最后的救命稻草,藏到真正走投无路的关头再打出来扭转乾坤。
不过这也都是马后炮罢了。她没想过要在那种场合念出碑文,更没想过花海能成功发动。
当飞鸢看见刀刃刺向花婆婆的瞬间,原先抑制她的神经“啪”的一声断掉,等到反应过来,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念动碑文,已经踩着紫色鲜花走在台阶上了。
尽管飞鸢表面看来满面轻笑,游刃有余地走下台阶,实则内心已经慌成了筛子——要知道,就算碑文成功发动,那也不过是再现一场花海的幻梦罢了,这有个屁用?
总之,飞鸢只能先出声牵制商人,半强制地请求他不要再对花婆婆动粗,并将对方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对话时,她冷汗直流,费了好大力气才没让声音漏出胆怯。
飞鸢现在只是个小女孩,绝对没有办法和拿着刀子的成年男性搏斗。
她的大脑飞速思考,最后只找出唯一一个让自己生存下去的方法——虚张声势,借着花海不断地虚张声势。
根据他们先前的对话,商人虽然并不尊重神子,但他还是保有对神子的畏惧之情,认为神子是能够和妖魔鬼怪媲美的“半鬼”。
这点可以利用。
飞鸢在商人看不见的地方狠掐手指,迫使自己强制冷静下来。
既然商人畏惧神子,那就让他相信自己这个幼小的神子当真能够掌控他的生死。
于是,飞鸢装出从容不迫的模样,在心中暗暗计算花海凋谢的时机,倒数三秒后,正巧赶在鲜花凋零的瞬间对商人施压。
最后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了。商人真得相信了飞鸢的虚张声势,并且骂骂咧咧地拿着行李走了。
“唉……”飞鸢瘫在桌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将过程重新审视一遍,就算再把同样的情况摆在飞鸢的面前,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念动咒语,然后再一次吓走商人吧。
花婆婆受到生命威胁都不算是紧急情况,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算紧急?
只不过,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尽管计策奏效,但飞鸢的心情依旧分外低落。
她亲手赶走了救命恩人,甚至反过来利用了商人救下自己的恩情,实在是没脸到处夸耀这次胜利。
是的,真是恶劣啊,自己居然利用了商人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在飞鸢装神弄鬼恫吓商人之时,如果没有商人对自己的恩情在,飞鸢就没有借口不动手,她就必须对商人造成伤害来证明自己确有实力,否则就会让商人心生疑虑。
不过,倘若这一行为披着名为“救命之恩”的伪装,她不动手便显得合情合理了——飞鸢不是不动手,只是因为商人对她有恩,所以飞鸢才故意不动手。
所以在“魔术表演”的结尾,飞鸢才故意抛出“你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一说辞,诱导商人的思考方向,使其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而不去想飞鸢是否在虚张声势。
换句话来说,她不仅没有回报商人的救命之恩,反倒利用了这件事倒坑商人一手。
“令人恶心的半鬼……他还真没说错啊。”
飞鸢一直这么认为:“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她不知道这次的事件能不能套用这句格言,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
她清楚这是形势所迫,就算同样的场景再重来一百遍,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赶走商人。
可不好受的事情就是不好受啊……
飞鸢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看着商人原先睡过的地方,那里已经空无一物。
话又说回来,结果还是没有买到想买的东西,这身肥大的衣服还得继续穿下去。
更令人担忧的是,商人此次骂骂咧咧地离去,下次还会再和婆婆做生意吗?
不好说啊。
本来商人只是顺路经过村庄,他能从婆婆这里收购的鸡蛋和蕨特草十分有限,就算停止收购也不会产生多大的亏损。
然而婆婆这边的问题就大了:她与外界的联系完全仰赖商人,包括盐巴之类的生活必需品只能通过商人获得,要是商人不再带来盐巴,那等着飞鸢与花婆婆的只有死路一条。
这可怎么办啊。
飞鸢将额头抵在手臂上,两眼朝下望着地板。
家里的盐巴还剩下不少,加上今天刚刚从商人那里得到补充,总共加起来大概还够两人吃一个多月。
不过这一个多月过去之后可怎么办?这附近也不像是有盐井的样子,最坏的情况下,一个多月后飞鸢和花婆婆只能一起喝生血补盐了。
……或许也可以试着把动物血做成血块,至少吃起来不会那么抗拒。但让血液凝固成血块,通常得往里头加入食盐……这不就本末倒置了吗?
说实话,飞鸢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嫌弃生血的资格,毕竟自己连能否狩猎到动物都是一个未知数。
飞鸢又叹了一口气。
除了食盐问题之外,她的心里还有一件十分重要、十分需要挂念的事情。
不过,今天她真得很累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准备工作得等到明天了。
现在。
她只想好好睡上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