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鸢小心地观察着木屋的周遭。
她一路奔来,在脑中反复模拟可能出现的状况,反复筛选数条隐蔽的进屋路线,甚至设想了翻车时的可以采用备选方案。
就这样,在准备万全之后,她悄悄藏进木屋前的草丛中,窥探着周遭一切风吹草动。
好叻,有什么奇招怪术就尽管使出来吧!
小木屋这么重要的地方,在飞鸢的预想中,土匪应该在屋后立起了几个放哨站,用探照灯二十四小时扫射着周围的一切可疑之处。而在小屋之前,应该有几个拿着冲锋枪的士兵左右巡逻,草丛中摆满带刺的拒马,地面上还能时不时看见几个埋着地雷的鼓包,空气中飘荡着不绝于耳的枪声。
应该有这种程度仗势才对!
飞鸢小心翼翼地从草丛中探出个头,手中紧紧攥着刚捡来的木棍,警惕着随时可以袭来的几百瓦探照灯。
她用紧张的视线扫过屋前空地,又看向木屋后方,再瞅了瞅周遭草丛。
没有地雷,没有哨塔,没有拒马。
甚至连巡逻的人都没有。
……真的假的?
寂静的晚色映入眼帘,夜虫的鸣叫萦绕在耳畔。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正常到好似土匪这种生物从头到尾都不曾存在。
飞鸢,愕然了。
地雷这么好用的东西他们居然不埋?……不对不对……巡逻这么基础的事情他们居然不干?
就算没有现代化的防御设备,在小木屋这种重要地点分配人手巡逻不是什么难事吧?
然而,事实就是这儿木屋前方也没有,连几个举着火把到处乱晃的土匪也没有见到。
飞鸢感觉有些泄气,有种自己预想的计划全都拿去喂了狗的感觉。
……不过!当然!不能仅凭粗略地一瞥就决定真相如何!谁知道这片祥和的背后是不是藏有恶毒的陷阱呢?
倘若对手是商人,那他一定会料到飞鸢会在夜晚行动,然后故意将小木屋前方布置成没有任何陷阱的模样,借此引诱猎物大摇大摆现身。如果土匪们也打着这种算盘的话……
啊不可能,他们没有这种程度的智力。
那可是会喊着“wryyyy”向前冲的变态集团哦?那可是会被假哭骗过去的肌肉脑哦?怎么可能会设下这么复杂的陷阱。
……
嘶,但是,万一呢?
在飞鸢的记忆中,土匪里头尚有能识破自己半鬼身份的正常人存在,那个小光头不可能不知道夜晚巡逻的重要性。
到头来,飞鸢还是老老实实地绕着木屋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她掀开草丛,向空地抛出石子,绕到屋后一探究竟,结果寒风吹过,一切都一如既往,一切都那么正常。
屋后没有灯塔,屋前没有陷阱,草丛中甚至都没有蹲守的可疑大汉。
他们真的一点准备都没做?
飞鸢彻底泄了气,就像是皮球般“噗”地吐出一大口气,感觉自己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飞鸢嘟着嘴,不满地嚷嚷道:“好嘛,我承认是我想太多,行了吧!”
她知道自己有点反应过激,但每每回想到先前的事情甚至让花婆婆给土匪抓了去,飞鸢都会自觉不自觉地对小木屋抱有十二分的警惕。
飞鸢叹了口气,自知再纠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既然对方把小木屋拱手让出,那就乖乖接受他们的好意吧。
于是,飞鸢踏上木屋前的台阶,轻轻将门推开,回到了那久违的小木屋之中。
里头就像往常那般涂满了夜色的黑,但却少了那令人熟悉的农肥气,反倒多了些未曾听过的“呼呼”的怪异声响。
说来,也算不上是久违,上次回到这里才是前天的事情罢了,或许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所以才给飞鸢留下一种久违的印象。
飞鸢探出右脚,轻轻踩在老旧的地板上,木板相互挤压,发出令人怀念的嘎吱声。
多久没有听见这个声音了呢?
上一次回来时,土匪们的动向尚且不明确,飞鸢只能拿完东西匆匆离开,没时间供她感时伤怀,就连第二轮大件物品的搬运都因此告吹。
再上一次,飞鸢的身后躲着一窝恐怖的壮汉,哪有闲情逸致在意地板的声响。
然而这次不一样了。飞鸢知道土匪们已经卷土重来,木屋的周围又未能发现他们的身影,所以才留给飞鸢闲庭信步的从容时间。
大概,这群土匪真的只是在呼呼大睡吧。
自己累死累活和空气斗智斗勇,土匪们只在留着口水说梦话,这么一想,飞鸢不由得青筋暴抽。
……唉。这样也好,花婆婆还在草棚中等待自己的回归,能够快去快回自然是再好不过。
可为什么自己总是难以释怀呢。
飞鸢再次叹了口气。
屋内伸手不见五指,她想要点根蜡烛照明,于是,飞鸢摸着黑来到床头柜前,从最底下掏出用到一半的蜡烛。
飞鸢认得这根蜡烛,记得初来木屋的那天,花婆婆就是用这根蜡烛给自己照的明。
当然了,如果只是为了搬走被子,倒也犯不上点根蜡烛这么奢侈。不过飞鸢想着来都来了,不如仔细看看屋内有什么遗漏的物品,趁此机会一并带走,省得日后又得铤而走险潜入木屋。
……这种偷偷摸摸的生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如果一切都能结束,飞鸢也不用再带着花婆婆一起东躲西藏了。
要是那件事能成功就好了……不过不可能这么顺利的吧。
飞鸢轻抚手中的蜡烛,一边苦笑一边想道。
最可能预测就是自己与土匪的对峙演变为持久战,两方互相比拼耐力,直到一方实在憋不住认输,这才能宣告结束。
“当然以我的角度考虑,还是希望土匪们能自觉没趣赶紧离开就是啦。”
飞鸢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从口袋中掏出随身携带的打火石。经过多日的使用,她已经熟练掌握了打火石的使用方法。
“呼……呼呼……”
怪异的呼呼声萦绕在飞鸢的耳畔,她也没在意,“哗”地一下点燃手中的蜡烛。刹那间,橙红色的火光驱散了浓稠的夜。
“好,让我看看都还剩下什么东西没拿……”
飞鸢单手撑着腰,抬起头,向着屋内环视一圈,然后——
然后脸色变得如同骨灰般惨白。
她看见了什么?
她看见了不可直视之物。
黑暗之中,诡异的肉块横七竖八地塞在屋内,受到光线刺激,于黑暗中开始诡异地蠕动。
倘若一定要用人类的语言来形容的话……
木屋之中,一群肌肉男们满满当当地塞在各种角落,受到光线刺激,正揉着眼睛从地上爬起。
“怪……”
“怪……”
“怪物啊!!!”
飞鸢两眼一翻,当场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