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他妈还没抓到那个小屁孩?”
“没啊老大!虽然他受了伤,但还像老鼠一样滑溜,根本抓不住啊!”
“啧!给我继续搜!”
土匪头子大手一挥,底下的小弟高声回应,抄起大刀迅速继续搜查去了,只留下土匪头子一人待在原地,咬牙切齿地喃喃道:“这小屁孩……等抓到了,老子一定要把他剥皮抽筋!”
这位惹得土匪头子暴跳如雷的“小屁孩”、作为话题中心人物的人,其身份自然便是那位黑发红瞳的小女孩,飞鸢。
尽管土匪头子挖地三尺也想把她找出来,但事实上,这只小女孩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正正好躲在土匪头子身旁的草丛之中,此时在捂着嘴巴,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所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飞鸢蹲在地上,眼中泛着点点泪花,脑子里头乱得像一坨浆糊。
所以为什么,这群土匪会藏在小木屋里啊!!!
她永远无法忘记在点燃蜡烛的瞬间看见的小屋之中那片昏暗的地狱绘图。
要是这个世界有sancheck机制,一定会在那个瞬间跳出这样一句话——“该人物失去所有san值并无可救药地疯掉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是古神的面纱,自己掀开了古神的面纱!
在难以名状的混乱之中,飞鸢的手臂不幸被砍中一刀,艰难地逃进了屋前的一处草丛后,躲在里面看着肌肉男们像是蝗虫一样从屋内涌进树林……
但这还不是最倒霉的。最倒霉的是土匪头子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总是站在飞鸢所在的草丛附近来回踱步。害得飞鸢只能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祈祷身后的土匪头子绝对绝对绝对不要注意到这边。
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这群土匪没有在小木屋周围设置夜间巡逻——因为根本没有必要!他们直接将小木屋当作了自己的据点,所以根本没有巡逻的必要!
只要飞鸢敢来小屋中取东西,那就是自投罗网。
仔细想想这确实是一手妙棋。如果住在本来的窝点,那么土匪每天都要从老巢走到废村来巡逻,来来回回实在太过麻烦,而正好眼下有一座现成的小屋,住进来不仅省时省力,连夜间的巡逻都省了,可以说是一举多得的大好事。
飞鸢难以断言这是土匪们有意设下的陷阱还是单纯的歪打正着,总之她确实是被狠狠地被摆了一道。
尽管如此,可如果要问飞鸢后不后悔潜入木屋,那么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虽然手臂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不论如何,她确实是收获了相应的战果。
飞鸢摸了摸像围巾一样系在颈脖上的毯子,这是她在刚才的混乱中以被砍一刀为代价夺来的战利品。
虽然这条毯子又老旧又单薄,但至少——噫!!!
锋利的刀刃从脑袋上方一厘米的位置“唰”地砍过去,刚刚还满脸笑意的飞鸢瞬间吓得血色全无,无法思考。
造成如此惨剧的罪魁祸首,实际上是土匪小弟之中某个闲得蛋疼的独眼仔。
只见他挥着随手携带的那柄骇人大刀,“唰”地削掉树丛的一个枝头,同时漫不经心地闲聊道:“老大,你说那个小屁孩有没有可能藏在这个草丛里?”
“啊?那小屁孩早他妈跑到老远的地方去了,怎么可能还躲在这种草丛里!动动脑子!”
“哦哦哦!老大真聪明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知道了就他妈赶紧去搜,别搁这儿扯这些有的没的。”
“那老大……我……我该去哪里搜呢?”
“啧,这都不知道。你……你,啧,哎你就他妈去没人的地方搜。”
“好勒。”
独眼仔得到老大的亲口下达的指令,喜滋滋地收起那柄亮闪闪的大刀,然后“哐当哐当”地跑开了,只留下在原地来回踱步的土匪头子,还有某个藏在树丛中瑟瑟发抖的黑发小女孩。
她不断抚平胸口,一时半会缓不过劲来。
这样一来,飞鸢的处境变成了前有土匪头子后有土匪小弟,中间还有个不知道为什么运气特别好的独眼仔。按照他们这样搜下去,什么时候发现飞鸢都毫不奇怪。
她看向自己的手臂上的刀伤,痛倒是不痛,深倒也不深,唯一的问题就是红色的血液止不住地向外流出。就算想做应急处理,土匪头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导致飞鸢同样不敢移动分毫。
况且土匪小弟们的包围圈此时也在向飞鸢逼近,比起对伤口的临时处理,显然更加迫在眉睫的是抓紧时间逃跑。
可至于要如何逃跑……
方法也不是没有。
早在藏进这个草丛的一刹那,飞鸢的脑中就已经构想好了多种可行的逃跑计划。
那为什么飞鸢没有立刻逃跑呢?
原因非常简单:因为这些计划都并非尽善尽美。
无论哪种计划都不够稳妥,都需要冒着巨大的风险,甚至只要有哪怕一个土匪看穿了她的计划,那就会——噫!!!
“吔?我明明感觉这里好像有人啊?怎么没有砍中啊,好奇怪哦。”
锋利的刀刃从飞鸢耳朵的斜上方“唰”地斜砍过去,只要再偏离那么一丢丢,她恐怕就会变成一只耳了。
“……”
这是什么俄罗斯转盘啊!!!
飞鸢“咕噜”地吞了口口水,心脏嘎嘣嘎嘣狂跳不止。
……执行计划!!!现在!!马上!!立刻!!
虽然计划确实不够稳妥,虽然这并非最优解法,但假如不这么做,那必然会本末倒置,那必然会让飞鸢后悔终生。
哪怕是现在,花婆婆依然缩在落叶堆中打颤,夜晚的温度一再下降,她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所以,她下定了决心。
没有时间了。
尽管计策能否奏效无法确定,但不论如何,她决定动手了。
更何况,如果她再在这个草丛里蹲下去……
自己可能真得要被那个独眼仔削成海绵宝宝了!!!
——————
矮子土匪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咂吧咂吧嘴,终于憋不住朝着他们的老大询问道:“老大,我们还要找多久啊?这小屁孩说不定早就逃了,不如回去睡觉吧。”
矮子这句话一说出口,可算是道出了其他土匪小弟的心声。实际上,小弟们的状态都大差不差。他们大半夜被吵醒,头脑昏昏欲睡,走路跌跌撞撞,一听到有人提出“回去睡觉”,立刻齐齐发出“对啊”的附和声。
可是,土匪头子并不这么想。
强烈的报复心在他的脑子里头化作了愤怒,化作了一股直冲脑门的热血。以至于他那为数不多的短毛就像是钢板刷一样朝天挺立,直冲云霄。
此时,咬牙切齿的他满脑子都想着该如何报复那个该死的小屁孩,困意之类的玩意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片地儿你们都他妈搜完了?没搜完?没搜完还他妈想滚回屋子睡觉?!”
“喔……好嘛……我搜,我搜就是了嘛……”
看见老大的脸气得像猴屁股一样通红,矮子也不敢再提睡觉的事情,只好转过身去埋头干活。
但是,忽然之间,就在矮子转生的刹那,一个黑色的人影从他的面前闪过,引得众人的眼球下意识追着这人影看去。
只见,繁星下,这人影在树林间跃动。在夜空下,这人影于岩石上站定。在月辉下,这人影褪去夜的黑纱,以真实的姿态显露在众人眼前。
五名小弟的目光悉数都被吸引过去,众人的嘴巴惊得张成大大的O型,唯有独眼仔爆发出一阵兴奋地大叫——
“喔喔喔!!!老大,老大,老大!你快看你快看!”
“……啊?又他妈有什么事——”
老大皱着眉头扭过头来,本想出言斥责独眼屁事多,却在猛然之间被眼前的景象夺取了注意力。
在他目光的前方,一束淡金色的月光自树叶间洒下,在天辉的沐浴下,那娇小的人影傲立于偌大的岩石之上。
此人的上衣只有短短一半,穿着到处沾着污泥的奇装异服,邋里邋遢想泥巴抹地满脸都是。而在这些之中,最为打眼的当属此人的及肩黑发,还有那藏匿于黑色刘海之下的,如同宝石般若隐若现的绯色眼眸。
对于这张该死的脸,土匪头子可是绝对不可能认错的——这就是那半鬼,是他无所不刻不想碎尸万段的,可恨的半鬼。
一时间,愤怒与寻得仇人的喜悦双双涌上心头,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相互交织令土匪头子的脸上勾勒出了扭曲的微笑。
现在,只要他挥下手臂,只要他一声令下,小弟们就会像潮水般一举拿下这个可憎的半鬼。
所以,他——
“都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
然而,实际上,此言并非出自土匪头子之口。抢在在头头发话之前,那半鬼反倒率先开了腔。
只见,那半鬼将双手抱在胸前,挺直腰板,嚣张地踩在岩石之上,自上而下俯瞰众生。
随后,如是震声高呼道——
“你们这群傻狗,有能耐就来抓我啊!”
半鬼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拍拍屁股跳下岩石,一溜烟地逃进了山林里头,只留下一众土匪愣在原地发懵。
……刚刚,发生了什么?
光头小弟摸了摸下巴,完全无法理解半鬼此举的用意。而其他小弟同样摸不着头脑,一时之间呆立站在原地彼此大眼瞪小眼。只有老大则结结实实地吃下了这记嘲讽,气得他青筋暴抽,对着身边的大树就是一脚猛踢。
“咚”的一声,粗壮的大树为之一振,坚实的树干上结出蛛网般的裂痕。
除了摔倒的独眼仔以外,所有人吓得头冒冷汗,战战兢兢,不敢吱声,只能沉默地看着老大气得火冒三丈高。
死寂半晌后,只听见老大一字一顿,满是恶气地陆续蹦出几个字眼——
“都、他、妈、给、老、子、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