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格尼雪山(其二)

作者:市子市子 更新时间:2025/4/21 2:43:15 字数:6106

旅途的意义恰恰是在途中的所见所闻。旅途的意义,正如风掠过麦田时每一株麦穗的震颤——那些无法被割舍的,稍纵即逝的晃动,这才是生命最诚实的回响。当人们执着于在地图上钉下目的地的图钉时,往往忽略了脚步碾过碎石时发出的轻微爆裂声,这正是大地在你耳畔对你悄悄谈及她对旅程的感触。

正如《狼与香辛料》中的赫萝所言,她在旅途中真正想要的,是看劳伦斯在岔路口纠结的模样。当然也如上文所述,芙斯不可能会知道《狼与香辛料》,也更不可能会知道赫萝和劳伦斯的旅程,只是一瞬的感悟从心中迸发,与狼和商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芙斯的十七年一直生活在庄园里,幸亏了这次旅途的距离很长,时间也很久,她才能肆无忌惮的感受她从来没见过的景象。那些她从来没见过的动物和植物,看那泥泞潮湿的地面由青翠的绿慢慢变成斑驳的黄褐,最后在灰黑碎石和暗绿地衣交错中飘落为略显脏乱的白。兰德和车旁的护卫也总是很照顾她,时不时就拉开车厢的厚窗帘,给芙斯指着某个方向,手指的终点,常常是一些对于她来说,稀奇古怪的动物,譬如长着弯曲巨角的岩羚羊,浅灰的毛发厚厚地覆盖着身体,在远处看特别庞大;通体雪白的雪兔,他们在旅途中曾捕到一只,通体雪白,耳尖保留了黑色的毛簇,提起来时能够清晰的看见它琥珀色的美丽眼睛,以及无论如何都不能忽视的极长的后腿。这里有各种的动物,总是能够很好的吸引芙斯的注意力,她很喜欢这里自然的生气。

和山底的毛榉林相比,这里的气温比较低,但是不是和冬季一般的寒冷刺骨,让人完全不能忍受,说起来更像是深秋,虽然有些冷,也不用穿太厚,一件防风的外套就可以抵挡冷气。

对于会使用魔法的人来说本可以不用在意这温度,但芙斯还是应卡丽妲的要求穿上了加绒的大衣,这件大衣外层是山羊皮,经过鞣制后呈现出米色,内层是雪白的兔毛,在领口和衣服的边缘缀着一圈兔毛,目的是为了不让冰冷的皮质衣物直接接触使用者的皮肤,对于芙斯来说大衣很宽大,几乎盖住了芙斯的脚踝,而脖领处的,为了防止冷空气的侵蚀,卡丽妲还贴心的帮她系上了腰带。

这几天芙斯的新奇体验不仅仅是看到的,还有用舌头品味到的。

路过山脚下的毛榉林时,卢卡斯和他的两个护卫围猎了一只鹿。卢卡斯颇有炫耀自己武力的意思,在行动之前,他手里拿着一根长矛,兴冲冲的拉开芙斯的车厢的窗帘,好让她看见打猎的过程。但后来没有给到卢卡斯和鹿近距离搏斗的机会,是伍尔夫里克一箭射死了这只鹿。

伍尔夫里克说自己是战士一点也不假,他的箭术神乎其神,箭从鹿的胸**入,经过心肺区,沿着脊椎的方向深入许多,只留下了带着点状黄色斑点羽毛的箭尾留在外面。和芙斯想象的不太一样,这头鹿几乎没有挣扎就倒在了地上,地上的草生长旺盛,鹿倒在地上时甚至没有发出声音。芙斯感觉就像是谁把鹿的灵魂一下抽走了,最开始她没有太多的实感,直到鲜红的血液顺着坡度流下,把路过的草都染成褐色,最后不远的低洼处汇成了血腥的小湖泊时,她才感受到生命的流逝,她有些不忍直视,把头偏向一旁,但过了一会儿,随着风飘来的阵阵温热的铁锈味还是让她止不住的想吐。

希德米特里负责了鹿的拆解,最开始芙斯还不太愿意去看,当所有的人都围在希德米特里旁边说话的时候,芙斯还是耐不住性子走了过去。芙斯捏着鼻子刚走到附近,就看见开膛破肚的鹿被倒挂在树枝上,内脏那些的被血糊糊的丢在地上,而希德米特里正企图把鹿的前腿拆下来,他的手上刀上全是血。芙斯盯着那血淋淋的鹿看了一阵子,再也忍不住,蹲在旁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后来是路德维希把芙斯搀扶到了闻不到血腥味的地方,这几天路德维希没有再用那种装模做样的语调说话,他和芙斯之间的沟通也愈发熟络起来。

芙斯用手袖处的兔毛擦干净了眼泪,皱着眉问到:“你们都不觉得血腥味恶心吗?

芙斯咽了一口唾沫,似乎是觉得自己丢脸,语气有些不快,“为什么就我那么难受?”

路德维希听出了她语中的抱怨,他解释道:“兰德叔叔他们以前都经历过战争,肯定见过血腥的场面。我又经常和我父亲他们出去打猎,习惯了。”

“那意思是我得经常看这样的场面才会好一些?”芙斯回想刚刚看到的场面,胃里又有一些反酸。

“我觉得女士没必要让自己克服这种心理障碍,毕竟卡丽妲婶婶和卡洛塔都没去看。”路德维希耸耸肩,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芙斯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又想再次回到鹿的旁边,最后还是被路德维希拦住了。

当天晚上,芙斯吃上了烤鹿肉。

他们都围坐在篝火旁,看着卡丽妲翻烤着石板上的肉,石板的温度很高,鹿肉在滋滋作响,靠近内脏的肉油脂丰富,透亮的油滴从半焦的肉中流出,滴在火堆上,升腾一阵烟雾。

芙斯本想帮忙,但被卡丽妲以她没处理过鹿肉拒绝了。她只能呆呆望着炙烤中的肉咽口水,时不时和路德维希对视,看着他那同样渴望食物的眼睛。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但等待的结果是美好的。卡丽妲端来了盘子,里面是被切成片状的烤肉,外皮半焦,淌着一些油脂,散发出炭火的烟熏味香气,芙斯插起一片鹿肉,心满意足地把肉送进口中,油香混合着焦香充斥她的整个口腔——美好也到此为止了——说到底卡丽妲也没有太多处理鹿肉的经验,鹿肉的脂肪也过于稀少,烤制后的鹿肉如同一块抹布一般,无论如何咀嚼,肉都没办法被撕裂,还是一整块。芙斯也不太好直接吐出来,只得伸直了脖子把肉硬吞下去,结果就是整块的鹿肉撑得她食道生疼,眼泪差点流了出来。最后只有希德米特里和前几天一样吃得面不改色,或许卡洛特人的传统食物就不怎么好吃,所以才能吃得下去,芙斯在心里说道。

看着大家神色复杂的咀嚼着食物,卡丽妲大概也猜到了这顿烤肉是什么味道,她有些羞愧,一边说着让大家把肉扔掉,一边准备去拿新的食材做其他的吃的,卢卡斯和路德维希最后还是止住了她,毕竟这一路上还是要节省一些食物,而且再怎么说,在他们现在的这个年代,浪费也是可耻的。

后来的几天,卡丽妲换了一种做法,更接近与炖牛肉,在熟悉了一阵子后,芙斯也能帮着打下手。先把鹿肉切块在冷水中浸泡,等到没有血水溢出后,再擦干水分丢入锅中,干煎至表面焦褐后盛出。随后往热锅中加入橄榄油,等油变热稍许放入洋葱、胡萝卜、西芹至边缘微焦,再补入热水,倒适量的蜂蜜酒和越橘酱,水沸腾后放入肉块,放些许淡黄色的食盐后中火炖煮四个小时,期间要注意添水,防止干锅。这一切都是在前一晚做完,据说这样可以让肉类更加松散、更加入味,也不知道卡丽妲从哪里听过来的。芙斯还问过她为什么,但得到的结果是卡丽妲也不知道,或许就是老一辈之间的口口相传。

这炖肉他们一连吃了一周半,一直从毛榉林吃到雪顶附近的房区,这期间也有配菜的更换,总的味道还是大差不差。

炖肉比烤肉的味道好上不少,肉香十足,纤维比牛肉更加细密,混有苔藓与橡果的野性,带有一丝酸甜的味道使得这道菜更清新。但再清新的菜肴也架不住天天吃,所有人都没有明说,日益减少的食量已经说明了一切。

等到到了属于卢卡斯的庄园,或许称作村落更加合适,充其量也不过是雪顶之下的一片小房区,除了希德米特里和几个护卫以外,其他人说什么都不再想吃一口鹿肉了。

众人到达庄园时已经接近傍晚,两座山峰把这个村落夹在中间,高的主峰在西边,低的另一个山峰在东边,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峡谷之中。主峰被夕阳照耀得愈发巨大,橙黄的光不如中午那般刺眼,带上了些许柔美的色彩,黑色的岩石衬托着积雪的洁净,在更远处,稀疏的白云从山的顶峰擦过,有时还被山峰勾得支离破碎,融化在天边,与粉蓝交织的天空混成一块。

雪山拨动着芙斯的的触觉和听觉,她在一瞬感受到悲壮而热烈,世间的一切似乎是偶然而又是注定,茫茫然沉浮此中,也许可以称作是宿命。它会潜移默化的改变你,磨平仇恨和情绪,让你对万物失去联系,有时候回头看看,自己已经早就变得不像是自己。爱别人和爱自己听说是确认自己的好方法,但这听起来也太过于空洞和理想化,且不说爱别人会不会让自己解离,爱自己的路上难免也会受到世界的影响,爱自己到底是为了改变自己,让自己更加舒服的接受这个世界,还是为了维持住自己,不让世界去改变,没有人知道确切的答案。

芙斯突然想哭,看着面前的雪山,热泪盈眶,可能是震撼,也可能是喜爱,她说不清楚,她本以为自己是个麻木的人,但这一刻,只觉得世界拥抱住了她,冰冷的风划过脸庞,忽然明白了自己是自己,离开身体的灵魂重新回到体内。

但新的美好并不能磨灭过去的悲伤,所失的痛苦与所得的幸福并不能够抵消,这可能是一种纠结的快乐,芙斯被困在这种奇妙的感受中,也正因如此,她有时候乖巧大方,有的时候又脆弱敏感。

片刻过后,芙斯吸了吸鼻子,随后转过脸偷偷抹掉泪水,哭鼻子对她来说还是有些丢脸,同时她也有些担心自己的情感可能会破坏大家高兴的气氛。看到几乎所有人都进了房子,芙斯松了一口气,有些庆幸自己自己哭泣没被别人注意。

芙斯深深吸入冷气,又缓缓吐出,感受着冷气一丝丝包裹住神经,脱出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和令人感到悲惨的命运,寂静无人的雪山是一个好去处,她跳脱的想到,如果能够长眠在此处,也是挺好。

芙斯摇摇脑袋,尽量把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大脑,调整好情绪,随后用手揉了揉眼睛,防止被别人看到微红的眼角,跟在众人后走进了房子。

路德维希跟在芙斯的身后,只不过芙斯没有注意到。

路德维希一向都喜欢走在最后,这是卢卡斯教他的礼仪,表现对客人的尊重。少女并不是像她表现的一般随和从容,此刻正显露出莫名的忧郁和悲哀,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不该出言安慰,最后只得看着她抹干净了眼泪走进了屋内。

房子位于庄园中央,从远处看像是一座小城堡,分为上下两层,主体由石头砌成,两座圆柱形的塔楼大概有四层楼高,带有尖顶,显得古老坚韧,拱状木门密不透风,走进屋内,壁炉里熊熊燃烧的松枝散发出特有的味道。正前方的桌子上摆满了蔬菜和看不出种类的冻肉,也有一些水果,全都是新鲜的。这些新鲜食物是村庄中其他人送来的,这里并不像看上去一样荒芜,庄园盛产龙胆根和高山百里香,香料制作行业发达,商业也说得过去,物资补给自然跟得上。

晚餐是由这里的两位厨娘负责的,做了一大份红酒蔬菜烩肉,也不知道是谁提的意见,厨娘还呈上了烤得正正好的鹿肉,瓷盘里的肉被切成了约莫半厘米的厚片,外层焦褐,内层还保留着玫红色,没有过多的调味,只看得见上面撒着薄薄的一层椒盐。

只不过这次的味道与上次大相径庭,焦糖化的外壳包裹着微量盐粒,在舌尖炸开咸鲜的火花,内层柔嫩中带有野性的抵抗,却不失肉汁丰腴,纤维明显,如同用舌头在舔舐丝绸,这令人惊喜的味道让人赞不绝口,哪怕是刚刚有些烦闷的芙斯也被这烤肉扫去了阴霾。

“有酒吗?卢卡斯。”吃了一段时间后,一路上沉默不言的希德米特里突然开口,他总觉得少了什么东西。

“当然有的,知道你就好这一口,老混蛋。”卢卡斯骂道,随即转身给两个护卫使了使眼色。

卡勒姆和伍尔夫里克随即高兴的走了出去,回来时一人抱着一个橡木箱子,十分熟练地用剑柄砸碎顶板,取出里面的酒。

两个木箱中的酒不一样,卡勒姆搬来的是一箱蜂蜜酒,伍尔夫里克的则是一箱龙舌兰酒。

卢卡斯从两个箱子中各抽出一瓶酒,递给两个护卫,叮嘱道,“兑着喝,别喝太多。”

“好的,头儿。”卡勒姆答道,他的胡须浓密,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多半是笑嘻嘻的,毕竟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堆,他拍了拍伍尔夫里克的背,两人一起离开了这个房间。

对于两个守夜的护卫来说,需要少喝一点,无可厚非,但是队伍里的其他人则可以尽情享受今晚的盛宴。

卡丽妲和卡洛塔喝着蜂蜜酒,兰德、卢卡斯和希德米特里喝的烈酒,本来路德维希并不怎么想喝酒,但是经不住兰德与希德米特里的怂恿,最后也开始把两种酒兑在一起喝。

天色渐暗,晚餐最后变成了闲聊,卡丽妲酒量不太行,明显有点微醺,有时戳戳身旁卡洛塔的手背,有时又摇晃着她肩膀,不知道在说一些什么,卡洛塔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后来卡丽妲捂着脑袋说自己想吐,和卡洛塔一起离开了。希德米特里果然和卢卡斯说的一样,喝了酒之后变得热情许多,指手画脚的和兰德、卢卡斯聊着天,时不时还搓一搓旁边一脸窘迫的路德维希的头,发出爽朗的笑声,芙斯没喝酒,只是一个劲吃着厨娘最后端上来的新鲜水果。

看着芙斯孤零零的地坐在一旁,醉醺醺的希德米特里装作严肃:“芙斯,你想试试喝酒吗?”

还不等芙斯回答,路德维希就开口制止道:“不合适吧,希德叔,芙斯是个姑娘,而且现在应该也才十四五岁。”

“我十二岁就开始喝酒了。”希德米特里对着路德维希吹胡子瞪眼,顺手给他脑袋来了一拳,“现在这个时代分什么男孩女孩,不都一样,巾帼不让须眉,你这算是歧视。”

“我十七了。”芙斯为自己辩解,同时也有些气不过,最近好多事情总被他因为性别的原因拒绝,好不容易认同身为女性的事实,被他搞得有些无所适从。

“十七也挺小。”路德维希看向兰德,“兰德叔也不想让芙斯喝酒吧。”

兰德有些犹豫,他的两个儿子十六岁成年后就开始陪自己喝酒了,芙斯的情况复杂,他不太清楚该怎么去引导芙斯的成长,思考了一会儿,兰德说:“看芙斯怎么想吧。”

听见兰德这样说,希德米特里新开了一瓶蜂蜜酒,清亮的浅金色酒液顺着细瓶口倒进了玻璃杯中,倒满后放在了中间的木桌上。

芙斯看了看周围盯着自己的几个人,伸手举起了杯子,杯中的金黄色酒体带着些许泡沫,泛着薰衣草、紫罗兰与酒精混合的复杂气味。

她学着兰德他们喝酒时的样子,说了一句,“敬这片大陆。”随后端着酒杯一饮而尽,最后嘴里发出“嘶——”的一声。

第一次喝酒的芙斯不太找得到吞咽的节奏,溢出的酒水顺着她的脖子流得到处都是,匆匆喝完后,胡乱地用袖子擦着酒渍,这样子一点儿也不矜持,完全不像个姑娘。

路德维希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而希德米特里和卢卡斯被芙斯的装模做样逗得哈哈大笑,兰德则表现得神情复杂。

芙斯并没有尝出酒的味道,只感受到了它的冰凉。

顾不上自己的狼狈,芙斯得意洋洋得看着路德维希,随后站起身来,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现在如此的小孩子气,她指着几个中年男人身边放着的酒瓶,“我想试试那个。”

“这可不行,小公主,这度数太高了。”这次卢卡斯也拒绝了她。

“我想试试。”芙斯听见这称呼,想要证明自己的欲望更加强烈,甚至想要用手去够那瓶酒。

“行行行,给你,给你,这个少喝要一点,而且得慢慢喝,不然会吐。”卢卡斯也是第一次见如此孩子气的芙斯,稍微有些应付不过来。卢卡斯拿过芙斯的杯子,给她倒了四分之一杯,他和兰德对视了一眼,看出兰德并不是太反对,最后还是把酒杯递给了芙斯。

这次芙斯乖了许多,接过酒杯后没有像之前一样一饮而尽,而是小心翼翼的慢慢酌着,喝下一口后眉毛便皱成一团,吐着舌头说难喝,兰德本想顺势拿过酒杯,但芙斯转身躲开了,再次和这龙舌兰酒斗争上了,兰德无奈而又有些宠溺的摊开手,坐回了那群男人之中。

芙斯还是把酒喝完了,转过身来时脸色红彤彤的,神志已经有些不清,但是精神莫名的亢奋,她对着几个人比了一个耶,脸上全是兴奋的笑。无论是以前的乖巧懂事,还是进房间之前的忧郁悲伤,现在都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属于贵族千金的那种骄横和调皮。

少女的眼神迷离,没有了以往给人的那种似有似无的疏离感,有了属于姑娘的生气。

路德维希看着眼前的少女,心脏砰砰直跳。芙斯酒红的头发乱糟糟,身上的衣服也到处是酒渍,但是依旧显得出尘可爱。

“芙斯,要不坐下吧,你看着有些站不稳。”路德维希觉得自己没喝醉,但不知为何舌头有些捋不直。

“我不要。”芙斯双手环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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