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安排到制作体育祭海报的准备工作以来,我的放课后时间就几乎花在这上面了,而今天则是得去美术室借一些需要的用品。我是这项任务的外派人员之一,这点我倒是懒得抱怨了,问题在于——跟我一起被外派的还有那个下田奈瑠。某种意义上,比起三沢美咲,她是我更不愿碰面的麻烦人物。
“我说,你能别自然而然地和我并排走吗?有点让人不舒服。”
这个臭女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似乎是你自己提出要跟我一起去美术室的吧?”
事实上,当她主动请缨的时候我都有点被吓到了——她难道并没有那么讨厌我?真想给曾冒出了这样的幻觉的自己一巴掌。
“但那并不代表你可以靠我这么近!”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
我识相地拉开了两步的距离,默默跟在这个女人的后面。不过这样一来我好像成了她的小弟,稍微有点不爽。
所幸前往美术室的路程不算遥远,只要穿过走廊,再下到二楼左转就是了。
持有钥匙的下田很快打开了门——并没有……她像是在跟钥匙作搏斗一样疯狂扭动着身子,但始终没有传来胜利的宣判。
我在后面等得实在是受不了,便凑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是你们田径部的日常锻炼吗?”
实际上在我看来,她只是单纯的拧不动钥匙,但考虑到这可能是某种暂未推广的新式锻炼技巧,我决定收起我的浅薄认知。
“你在说什么蠢话……很明显是这钥匙坏了,门根本打不开嘛!”
下田满脸通红地瞪向我。这家伙,是不是使太多蛮力了?
“美术室的话,今天也上过课才是,应该能排除钥匙或者门锁的故障,你有没有试过换个方向?”
“欸……”
下田愣了一愣,接着就按我说的换了个方向一拧,门很顺利被打开了。
“……”
对于这种发展我突然有些语塞。
“干、干什么这样看我!我怎么知道这个门锁是要往右边拧的!”
“往右拧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但我家的门就都是往左边的。”
原来如此,所以她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所有的门锁都是往左边拧的。
“那恭喜了,你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塞进门锁里!”
虽然我很想再呛回去,但以她刚刚的蛮劲来看,做到这个地步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我决定暂时退让一分。
美术室的容量相当于一个半的普通教室,四周的墙壁都贴着各式各样我欣赏不来的画。木制的画架有序地占据着各自的位置,而在最前方的圆桌上,一个半身雕塑仿佛统领这些画架般肃立着。
不过比起这些,还是扑面而来的颜料气味让我获得了最直观的感受。
我们越过庄严的阵地,朝角落的壁柜那边走去。据情报提供者三沢美咲的说法,制作海报所需的美术用品就潜藏在壁柜之中。然而,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顺利。
“少了一种颜料,这里没有白色颜料啊!”
“在周围找找看吧。”
我负责左边,下田则从右边,我们一同开始了地毯式搜索。
“你跟美咲姐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哈?”
下田这跨度过大的提问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我在问你呀!”
“跳跃过头了吧。”
“少啰嗦,回答我就是了。”
你是哪里来的大小姐啊……
“我说过了,只是单纯的同班同学。”
“少骗人了!”
“那你想怎样啊?”
我忍不住转过头喊了一句。
“你啊,不用说也是对美咲姐有所企图吧!”
下田直直地用手指着我。
“恭喜你完全是相反的答案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想说是美咲姐对你有企图吧?”
“看样子你的脑子偶尔还是能转过弯来嘛。”
“信不信我过来扁你一顿!”
她扬起拳头,并释放出技能“瞪眼”。可在画架的阻扰下,我有自信她不可能一下子冲过来,于是继续发动技能“挑衅”。
“退一万步,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真的看上了三沢美咲,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哼,我只是出于好意才提醒你,美咲姐和哥哥是公认的一对,他们会在一起是时间问题而已。所以你要是真有那种想法的话,就尽早放弃吧!”
下田把头一甩,再次埋身于搜索工作。虽然我从未有过那种无聊的想法,但她的这番话让我产生了比无聊更甚的厌恶情绪,简直倒尽胃口。
因此我也很快褪去了跟她嬉笑打闹的欲望,双方无言地进行着枯燥的翻找。大概是因为少了下田的影响,搜索工作以超出预期的速度完成了,其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说起来上面的柜子好像还没有打开过吧?”
我淡淡地说了一句。
“意识到了就早点说啊!”
下田卯足马力快步往回走。然而新的问题又产生了——她那娇小的体型似乎并不能够得着。
坚强的下田没有轻言放弃,她上上下下地重复着跳跃动作,仿佛灵巧的精灵。当然,像的那部分也只有体型了,她的挣扎终究没有得到回报。
“你愣在那干什么?来帮忙呀!”
下田将对自己身高的怨念发泄到我身上。
“我在等待一个奇迹。”
“别说蠢话了!赶紧找完了就回去!”
“嗯?你这样算是求人帮忙的态度吗?这样可不好啊下田同学,起码有一个请字。请来帮帮我~这么说我就非常乐意为你效劳了。”
下田憋红了脸,她现在看上去就像一个即将抵达爆炸临界点的气球。是不是有些捉弄过头了?
“请……”
她开始挤出蚊子般的声音。
“请……”
虽然音量大了些,但仍像是咬紧一股劲发出的。
“请……请——来、帮、帮、我……”
这次则完全变成一个机器人了,不仅丝毫没有感情,还让人毛骨悚然。
嘛,既然她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不帮忙也说不过去。
我走上前稍稍抬高手臂,很轻松地打开了柜子。果然,我们需要的白色颜料就躲在那上面。
“安枝靖树——你给我记住了!”
下田撂下这样的狠话后,便大步流星地冲出了美术室。
看来我那份绝不想碰面之人的名单上又增添了一位新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