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一进门就是厨房啊?”
大概三沢的家一进门就是厕所吧,所以才会对此感到稀奇。
我一边领着她走进客厅,一边对布局做起了简单的介绍。
“左边第一扇门是卫生间,第二扇门是卧室,别搞错了。”
三沢敷衍地点点头,她的注意力似乎全都集中在屋子内的装潢上。
“安枝同学住的地方还真是简洁啊,连电视机都没有……”
“你现在是活在哪个年代?昭和吗?”
“干嘛把别人说得那么老!好歹也说成是平成——不对,我就是在平成年代出生的所以应该就算是平成人了吧?”
我懒得搭理那个笨蛋,径直往沙发上横躺。
“差不多就洗澡睡觉吧,你先洗还是我先?”
“啊,比起这个,安枝同学你有多余的睡衣吗?”
“睡衣?我没用过那种东西。”
听闻后三沢瞬间傻了眼。
“安枝同学你才是……哪个部落的居民?”
“你有意见的话就自己出去买怎么样?”
“啧,没办法,我只能继续用这套制服将就一下了……”
这家伙,该不会连内衣也不换吧?不,不如说她要是准备了换洗的内衣才显得恐怖。
“所以你要先洗吗?”
“唔……安枝同学先吧,我想去看一下房间。”
三沢说着便打开了我的房门。我的,房间——按理来说我应该立马爬下沙发去阻拦她进入我的房间,然后迅速将珍藏的小黄书以及涩情影带收起来,但很可惜我并不存在那种东西,因此也不会有那种桥段。
话虽如此,要是她乱动我的东西之后还得我一一整理,那我很可能忍不住踢她出去。以防万一,我跟着她进了房间,顺便拿上待会要替换的衣服。
位于房间中央的三沢默默环视起四周,过了两三秒钟的样子,她发出了一声赞叹。
“哇啊,安枝同学的房间里真的有很多书咧~”
“也就几十本书,还差得远呢。”
三沢之所以产生了这种视觉上的误解,是因为我没有书架,而是东一本西一本地随意叠放。不过,单单因这个数目就大惊小怪,足以说明三沢家的墨香味有多么匮乏。
“唔……但是除了书以外就显得很冷清呢,安枝同学果然是简约派?”
“我是实用派。你要参观的话可以看个够,但尽量不要乱动,以上。”
给三沢留下嘱咐后,我抄起衣服走进了卫生间。
约摸二十分钟,我便带着洗去疲惫的躯体重生了。
我转过身想要提醒三沢该轮到她了,结果却发现她关上了房门。为什么?她在里面干什么?总不可能是换衣服吧?我虽然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又不能完全排除。
我只好轻轻敲了敲门,然后说道:
“我洗完了,你准备好了就进去吧。”
“啊……啊,嗯嗯,好的!”
到底在干嘛?
我挠了挠尚残留着水滴的头发,接着靠在了沙发上。
很快三沢也从里面出来了,并伴着轻微的哼歌声,而随着另一道门关上的声音响起,那个哼唱的曲调亦消逝在了空荡荡的客厅里……
“安枝同学,请问衣架放在哪里?”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切断的意识也随之被拉回到现实。啊,看样子我是不小心睡着了。
“衣柜里就有,话说你要衣架干什么?”
我的身体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转过头问三沢。她听见我理所当然的疑问却眨了眨眼,反倒呈现出满脸的疑惑。
“干什么……衣架不就是用来晾衣服的吗?”
“这我当然知道!所以说,你这不是根本没换衣服嘛?”
我伸出右手指向了她那身制服。
“欸?我是没换,但我还有内衣啊,你是不是傻哦?”
“啊……嗯,确实如此,是有内衣来着,欸?”
我有点愣住了,之前抛掉的猜想再度涌现在脑海中。
“你真的带了换洗的内衣?”
“欸?这怎么可能啊?!”
“嗯,说得也是,抱歉是我误会了……欸?”
“嗯?”
面对我有些吃惊的反应,三沢只是不解地歪起了头。
喂,难不成她现在是真空状态……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滑落到了三沢的裙子上。
不是,等一下,我在想什么啊!一定是刚睡醒意识还没有完全回来的缘故!总而言之先做个深呼吸,冷静,冷静啊我——我顺势打了自己一巴掌。
“哼嗯~”
另一边的三沢似乎猜到了我的心中所想,她的脸上浮现出了恶魔般的笑容。
“呐,如果我在这里掀开裙子你会怎么样?”
“我大概率会报警。”
我听见三沢轻声砸了一下嘴。很好,没问题,是平时的我。
“好了,赶紧晾完就滚去睡觉,我要关灯了。”
“唔……安枝同学真的要在客厅里睡吗?”
她朝我投来些许不安的视线。
“那不然,还想跟你挤在一个房间里吗?”
“嘿嘿,我不介意哦。”
“我介意。”
我甩甩手干脆地将三沢打发走。
等她重新回到房间后,我便关上灯,接着重重地躺在了沙发上。
“哈啊——”
我望着昏暗的天花板,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感觉一下子发生了太多事,空闲下来之后,我才开始客观地思考起自己的做法——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我认为某种意义上,三沢美咲对我的信赖是过度的,甚至透露出了危险的气息。
如果我没有对她负责到底的打算,那么及时抽身才是最正确的,但我会不会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我其实应该在更早的时候以更决绝的态度跟她斩断关系。亦或者,我自身也沉溺于这段关系,从中获取了被追求、被关注的快感,所以才下意识地放纵她不是吗?
不过在此之前,“三沢美咲会对我越陷越深”这一潜在论断也显得太过傲慢。以我个人的想法,她现在只是需要有一个符合她期望的人在她身边,而我刚好是那个人而已——这么考虑更为妥当。
另一方面,借由今晚的情况使我对三沢美咲身上缠绕着的违和之处有了一个较清晰的认识。从一开始跟她接触的时候,我就觉得她所表现出来的阳光开朗有些刻意的成分,而这同样是我对她保持警惕的重要原因。如今几乎可以认定,那只是三沢美咲拙劣的伪装,不,应该说是笨重的保护壳。
想必她活得也很辛苦吧……说不定,她是将那个隐藏起来的脆弱的自己投射到了我身上,对我持有好感的实质,其实是想要有谁来认同她自己吧。当然,这全都是我单方面的推测。
关于三沢美咲,我仍是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