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同学,你这是……什么意思?”
瞪大双眼,看着高岭手中那把亮晃晃的剪刀,悠人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以确认自己是否看错了什么。
没有说话,高岭只是默默地走到悠人的座位之后,纤细的手指轻轻撩起一缕头发。
只不过,那是悠人的头发。
悠人只觉得自己后脑勺的一撮头发被一股轻盈的触感揉搓着,意识到这点的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银铃般的声音抢先一步传入到了他的耳中。
“真是长地有些不像样了啊。”
虽然不能直接地看到此刻高岭脸上的表情,但从她的语调也可以感受到她的不满。
“总觉得这样的话最近已经听过不止一遍了呢。”
说着,悠人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似乎是从悠人情不自禁的感叹中发现了什么端倪,高岭有些狐疑地半眯起了眼睛。
“不止一遍?”
“啊……可能只是我在上课的时候无意间从路过的同学那边听到的吧,估计只是我想多了,想多了而已啦……”
意识到自己有些说漏嘴的悠人赶紧编了一个有些笨拙的理由准备搪塞过去。
毕竟,梦里的那个与雷姆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女也曾和他说过相同的话。
但这样荒谬的事情,就算和高岭坦白她也绝对不会轻易相信的吧。
“这样的吗?如果身边陌生的同学都已经忍不住开始吐槽起来的话,那么就说明悠人同学的发型真的已经看起来很糟糕了喔。”
眼见高岭似乎没有继续深究下去,悠人这才有些安心地松了口气。
“其实……虽然没有仔细打理,但我也是有每天洗头的。”
借此机会,悠人赶紧转移话题。
“如果因为弄得太浮夸而引人注目的话,肯定也会对我的独处生活产生影响吧。”
默默无闻地过着一个人的独处生活,这是悠人从始至终的人生信条。
“可是悠人同学如果任凭头发就这么邋遢下去的话,也同样会很引人注目的吧?”
“呃……”
高岭那尖锐的反驳弄得悠人一时间也有些说不出话来。
眼见悠人这副哑口无言的样子,一旁的高岭连忙趁胜追击:
“所以啊,我认为现在的悠人同学的外貌都需要一次很大的改造,不管是你那乱糟糟的发型还是那看起来邋里邋遢的胡须……简单的说,悠人同学需要一次改头换面的机会!”
“为什么?我记得高岭同学不是说过,我用现在的这副样子隐藏在人群之中是正确的选择吧……”
在看到悠人这样的说法之后,高岭神情严肃,用力地摇了摇头:
“悠人同学难道还不明白吗?当今的革命形式已经和以往大不相同了。”
或许是因为说话过于认真,高岭那捏着悠人头发的手指突然紧握。这突然起来的发力直接将悠人的一撮头发拔了下来。
“唔!”
紧随其后的就是悠人的一声惨叫。
注意到自己犯下大错的高岭脸色紧绷,神态瞬间慌张了起来。
“对……对不起,悠人同学,我刚刚用力过度了!”
颤抖的双手连忙作出合十的动作准备道歉。
“没……没事啦。”
忍受着剧痛的悠人只能苦笑着转过头如此安慰受伤的高岭。
“高岭同学的力量,还真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呢。”
看着高岭那与力量完全不相符合的小巧身材,悠人在心里默默地这么想着。
所幸的是,高岭拔下的只是后脑勺的一小撮头发,除了疼痛以外对于悠人原本的外形基本无伤大雅。
尴尬的氛围仅仅持续了一小段的时间,高岭的脸上很快再次被革命的沉重气息所覆盖。
“实践告诉我们,敌对势力发展的速度和势头都已经远远地超过了我们。”
“嗯……”
“也就是说,之前经验不足的我们毫无疑问地犯下了过分保守的右倾思想错误!”
“欸?”
摸着余痛还未完全消散的后脑勺,悠人的表情忍不住变得有些茫然。
“右倾思想?”
在听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词汇之后,悠人只觉得自己中学时代的历史DNA有些松动了。
“没错,正是错误的右倾思想!”
高岭的右手青筋暴起,然后狠狠地拍在了身前的圆桌之上。
坚硬而又沉重的声响在悠人的耳膜回荡。
“我们之前犯下的右倾思想,表现在对敌人软弱和妥协的政策,也就是因为我们革命分子的软弱和妥协,以月川日见为首的反革命分子才能如此高调地宣布自己‘脱处’的事实。”
高岭顿了顿,然后义正言辞地继续说道:
“如果我们反现充主义斗士在日常生活中继续这样处处暂避锋芒的话,那么革命的道路最终必将走进失败的泥潭之中!”
听着高岭如此慷慨激昂的发言,悠人有一种自己是不是走进课堂了错觉。
“那既然已经决心不再软弱下去的话,那为什么还要在周末选择“侧面监视”这样的暗中行动呢?直接出手阻止他们不就好了吗?”
悠人根据高岭的说法如此反驳道。
“毫无疑问,那样的行为同样会让我们一败涂地。”
“为什么?”
“因为那样的行为完全就是轻视了敌人力量和客观困难,反而夸大了革命的力量,也就是急于求成的左倾错误思想。”
“这……”
高岭那乍一看并没有什么破绽的言论弄得悠人一时间完全是哑口无言。
“所以啊……”
白皙而又纤细的手轻轻地放在悠人的肩膀上,高岭的眼眸突然变得愈发凝重。
“周末‘侧面监视’的行动依旧需要进行,但在这之前,身为革命重要分子的悠人同学在外貌上还需要一次大刀阔斧的改造,毕竟……”
“毕竟要想压制住现充,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比他们先更上一层楼,对吧?”
悠人突然想起了高岭之前所说过的话,于是便在中途提了出来。
“说的没错。”
在看到悠人如此有觉悟的回答之后,高岭的嘴角微微扬起了一抹满意的微笑。
“悠人同学,越来越有一个合格的反现充主义者应有的样子了呢。”
这么说着,高岭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把梳子。
不久之后,轻柔而又丝滑的触感突如其来地在悠人的发隙之间穿梭。
正当感受到这股触感的悠人准备转过脑袋的时候,他的后脑勺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会发生这样的状况,是因为缠在梳子上的头发因为脑袋的转动遭到了拉扯。
“在梳头发的话,还请不要乱动啦,悠人同学。”
悠人还未说话,更加轻柔的触感已经降临在了他刚刚受伤的位置。
并不只是触感,在那触觉之上还能感受到的是一阵温度。
悠人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是来自少女指尖的温度。
是高岭,高岭的手指正在穿过他的发隙。
然后,轻轻地抚摸着他那受伤的脑袋。
“就当是,对于刚刚不小心把悠人同学的头发拔下来的补偿吧。”
小声地这么说着,此刻的高岭唯一没有意识到的也只有——
她脸上那抹正在慢慢荡开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