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
一阵闷响自醉汉的喉中传出。
灯火通明的酒馆门口外,他正以怪异的姿态手舞足蹈,后脖子上有个显眼的脓包,铺满红晕的脸上挂着副满意的笑容;自身上散发出的浓重酒味甚至都能让鼻子失灵的家伙感到不适。
没人知道在这个蠢货身上发生了什么,能让他从下午开始一直一个人喝到深更半夜,最后像个刚从疗养据点跑出来的神经病一样在大街上晃悠。
当然,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他开始发酒疯唱歌了。
“车水马龙大街上,
谁能见着有情人?
我爱的泪,嗝,化作雨水撒向你,
你却撑起伞滴落在风里。
哦—姑娘—”
他溜着一口极为不标准的奥卡西语,语气中飘荡着失真的轻浮;毫无征兆的,他张大他的嘴,露出里头缺了两块的门牙,猛地抬高音量。
“哦—姑娘—
天上的雨,嗝,已飘远,
可你一去不复还;
荒草铺,嗝,满地,
脚下野......”
“闭上你的*嘴,**玩意。”
“你(希卡利粗语)犯什么毛病,弗兰克?喝酒喝成(希卡利粗语)了?”
“你要唱滚回你那狗窝去唱,大半夜让不让人睡觉了?”
弗兰克的举动很显然引起了周围住户的不满,几乎是同时,他们的叫骂声此起彼伏;更有身材魁梧的甚者手持一根半米长的棍棒,直接打开房门,想和这位大音乐家“亲热亲热”;他很真的心急,因为他连睡衣都还没换来得及换下来。
“你们这些(奥卡西俚语),吵吵吵,吵些什么东西,一群啥都不懂的(奥卡西俚语)。”
弗兰克压根没有理会周围人,尽管瘦小的他正处于谩骂中心,他却仍然高歌;直到那位拿着棍棒的大哥走近,一些用户的杂物扔到他脚下的时候,他才大笑着飞快地跑开,一路上还飙着粗话,骂骂咧咧。
喝酒烂醉的人似乎永远都是这副德行,借着醉劲肆意妄为,把手里头的酒瓶砸地稀碎,也不知道是砸碎了谁的人生。
“啧,便宜这(希卡利粗语)了,让他给跑了。”
“叫巡安官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就是,就是!”
人群的躁动又持续了一阵,但很快又回归了安静;街旁一件房屋内,熟睡的伊凡在床上翻了个身,街坊的噪音似乎并没有打断他睡梦中的景象,任然是鼾声肆起;他与布里奇特在上午完成委托,下午又在遗迹里头探宝,晚上回来还得抄写卷轴咒文,已经是累成狗了;更何况他明天和布里奇特还有约。
些许的月光透过窗帘罩不住的缝隙洒了进来,洒在了伊凡身上,像是薄暮的捕梦网般惨白。
另一边,月光亦照落在破旧的木桌上,一个老式的木制啤酒杯里,像是又填满了其中的琼浆玉液。
“哐当!”
以一种野蛮的手段,弗兰克从外头进到了这间狭小黑暗的房子里;在他不间断地污言秽语中,他一边抓挠后颈上的脓包,一边摸索着木桌上的杂物。
在他经过了反复再三,终于是在把一切都给搞砸后,把石蜡蜡烛点燃,昏暗的烛火在月光下飘荡,一同照映出这间房屋的脏乱。
弗兰克是镇里游手好闲的闲汉,他母亲是个领主的二女儿,不谙世事,在生下他后没多久就和别的男人私奔去了,他老爹则是个赌徒,也不知道从哪搞来钱,反正最后也会被赌个精光,回到家后除了揍弗兰克解闷以外,就是喝酒睡觉。
在弗兰克母亲走的那天,他还特意找了过去,又狠狠地从她身上榨了一笔,然后下午就输光了。
在小弗兰克又一次被父亲打的鼻青脸肿,倒在地上咳血的时候,他又一次看到父亲喝着劣质的啤酒,坐在椅子上破口大骂......
弗兰克是个烂人的孩子,所以他觉得自己成为烂人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
长大后的他成功地超越了父亲,整日浑浑噩噩,肆意挥霍老爹生前还没来得及花完的那一小笔钱,直到他被餐馆的伙计给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
至于今天的酒钱,则是他把巷子里头的乞丐打晕过去后抢来的。
弗兰克一屁股坐在了老旧的木椅上,用一只手勉强扶住桌面,整个人东倒西歪;倒是另一只手自始至终都没停下来过,一直在抓耳挠腮。
“他妈的,这群**,他们以为他们是谁?真**该死,等我赌赢钱了,我迟早**要把你们全剁了喂狗......妈的,怎么这么**的痒,那个狗养的贱女人是**的有梅毒吗?她真应该像她妈一样活活被人**。”
弗兰克的动作幅度随着叫骂声越来越大,他神情扭曲,渐渐趋向于疯狂,指甲深深嵌进了皮肤。
怪异的是,他后颈的脓包不仅没有被抠破,反而是涨起地格外巨大,几乎已经罩住了他的整个后颈。
......
好痒......
好痒好痒好痒好痒好痒好痒好痒好痒好痒好痒好痒!
弗兰克跪倒在地,痛苦使他眼睛里几乎只剩下眼白;他两只手一齐发力,想要撕破这个肿包。
但这一切似乎都是徒劳,纵使男人如何用力,都撕不开那层薄薄的肉皮;反而是那个几乎和他脑袋一样大的肿包开始蠕动,皮下的脓水杂质一点点的汇聚,形成了一张骇人的面容。
弗兰克看不见那张脸,他胡乱地从桌上摸到了一把小刀,猛地向自己后颈扎去。
“噗——啪——”
在刀尖捅破捅破脓疮的瞬间,巨大的肿包像是气球一样炸开,巨量的脓液混合着血液被一同喷溅的到处都是,蜡烛被这股冲击击倒,本就脆弱的火光转瞬即逝,掉在地上;他的后边身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开了,留下一个贯穿全身的开口。
瞬间,弗兰克猛地站起来,紧接着,它被从内部顺着裂口一撕为二,残留的血肉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而从这幅丑陋皮囊中走出的,则是一位相貌俊美,难分男女的美人,瓷白色的皮肤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妩媚,在祂的额上烙印着不知名的倒三角印记。祂把被撕开的皮肉攥在手上,像是拿着两块破布,血液顺着经脉流下去,没人知道内脏去了哪。
剧烈恶臭的气味被困在了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像是无数腐烂的果实与尸体被堆积在了一起;常人如果闻上一次,恐怕可以把五脏六腑给吐出来吧。
祂把手上的碎肉随手一扔,丢到了地上,溅起不少液体,两块碎肉就像掉进了硫酸池子里一样,竟慢慢溶解在血池中;祂缓缓抬起左手,掌心赫然出现与祂额头处相差无二的烙印,默念咒语,爆溅的混浊液体掺杂着骨髓,碎肉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一起,像猩红的蛇一样钻进了眼前之人的掌心,仅是数秒,原本由污秽液体所组成的血池就被祂吸收的一干二净。
祂又用右手拿起桌上的啤酒杯,里面装着那腥臭的混液,乳白色的稠脓与血液互相参半。
没有丝毫的犹豫,祂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粘稠的浓浆顺着咽喉被一点点吞下,流进胃里,祂轻闭双目,表情甚至......还很享受......
随着杯中再次空无一物,啤酒杯被放回原处,祂舔了舔嘴角的残余,好似意犹未尽......
突然,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祂低下了头,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原本那精致的五官也扭到了一块,像是中邪一样将身体折叠成各种诡异的造型。
“哈哈......”
诡异的笑声。
“哈哈哈......”
又一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祂已无法压抑住心中的狂喜,猛地抬起头,属于之前的优雅与端庄在顷刻间化为乌有,祂如同**一般在月光下淫笑。
“我之主啊!”
“我赞美您!”
“血夜之下的存在主宰!”
“执掌血肉的腐烂之王!”
“您是脏器高塔的创造者!”
“我与此地祈求您的注视!”
“众生的尸骸是您永垂不朽的王座!”
“血肉是您的馈赠,腐败是您的仁慈!”
“存在即是不腐之血肉,不腐之血肉便是存在。”
“您是唯一,您亦是一切,您于万物之中!”
“我将传颂您的福音,我将众血肉皆趋于不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