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照原面色阴沉地坐在桌子前。
红菱在对面站着，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背后，两只小脚站成内八字，一副低头认错的样子。
如果灯光再昏暗点，风照原脸上是什么奇怪的笑容，红菱表情再不甘一点，很容易让人想到什么以监狱或者教室为主题的不良作品。
然而这次风照原是真的生气了。
风照原总体来说是一个随和宽容的人，平时开个玩笑，他基本都是跟着一起开。有些时候别人冒犯了他，可能他心情比较好，也乐呵乐呵就过去了。
但是有的时候，碰到一些别人眼中可能无伤大雅的事情时，他反而会开始看似很没道理的发脾气。
有的人就会对他这样的行为感到不解：别人怎么样，爱烂就烂了，又没妨碍到我，管我什么事？
风照原说不过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方面有些不合群，但他不准备改了。
“你说不说？”
红菱抿着嘴唇，还是一言不发。
风照原点了点头：“好，那我现在命令你说。”
红菱想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但终究还是无法抗拒地一股脑说了出来：“最近因为想着要和风哥哥多接触，所以白天很多时候都在忙风哥哥的事。”
“但是又不想因为上课不认真然后成绩又变差，所以就只能晚上熬夜躲在被子里拿台灯补漏的学习进度。”
说完少女就马上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不敢与风照原对视。
“宁愿熬夜也要学习？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勤奋呢？”
红菱自知理亏，声音都小的快听不见了：“因为想考出好成绩，让风哥哥看着高兴。”
说实话，风照原被狠狠地感动了。
换任何一个正常男性听到这话都会有点顶不住的感觉。
而风照原与很多人不一样的是，正因为感动，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怒火。
“所以说，我可以理解为你因为要学习和讨我开心，就每天像个傻狗一样熬夜轮轴转，”
“睡眠严重不足，本来一漂漂亮亮的女孩有了黑眼圈，还困到吃饭都能睡着？”
红菱小声地嘟嘟囔囔：“才不是傻狗……”
风照原摇了摇头，“我不是像某些老古板一样，觉得早恋就一定要禁止什么的。实际上我自己以前就认识很多早恋的学霸，他们都比我猛多了。”
“你喜欢我，我其实也诚惶诚恐，很开心。说句心里话，我其实也挺喜欢你啊。”风照原大大咧咧，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我觉得红菱超级可爱，又懂事，要是以后真能当我女朋友，这不比什么纸片人香一万倍？我做梦都能笑醒啊！当然啊，等你高考完我们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红菱埋着的脸唰地一下又红了，不过风照原没看到，还是在自顾自地说下去。
“但是！事情是有重要性程度和轻重缓急之分的！”
风照原拿起刚刚讲课用的纸笔，拿笔从上往下依次在纸上写了三个词，一个“身体”，一个“学习”，一个“风照原”。
他用笔指着上面的“身体”和“学习”两个词：“更重要的事都没做好，反而去做没那么重要的事，不是傻狗是什么？”
红菱没有说话，而是从旁边抢了一只红笔来，在“风照原”三个字旁边开始画圈圈。
她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涂着，巨大的红色圈圈慢慢往外扩散，把其他两个词逐渐淹没，只依稀露出一点痕迹。
然后少女指着纸张上被红线圈凸显的无比醒目的中心的“风照原”说：“这个最重要！”
“即使是把自己身体搞坏也没关系？”风照原有些急了，“哪个更加重要不应该是显而易见吗？整天熬夜身体坏了，剩下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是风哥哥！我觉得，到底哪个更重要是我自己说了算！”红菱争辩地，声音也逐渐大了起来。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
过了可能有半分钟，还是风照原先开口，他叹了一口气，“我是希望你的生活能够变得更好，才会这样出现并干涉你的生活的。”
“如果因为我的原因让你的生活反而变差，那就和我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如果你自己都不能照顾好自己，就开始想着去迎合别人，为了别人而改变自己，这样只会给真正担心你的人带来很多烦恼和痛苦，”
很多舔狗之所以看起来可恨，正是因为这点。
“关于这点，你可能也要以后才能明白。”风照原像是想起了什么，慢悠悠地感慨着。
“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只有你的身体是专属于你自己的宝物，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不应该为一个男人——哪怕那个男人是我——而糟蹋自己，我们再来谈谈吧。”
“在那之前，你就不要来找我了。”
“诶？诶诶？”红菱不可置信地看向风照原，好像还没太弄清楚他话里的意思。
一道黑光从风照原的手机上亮出，印在了红菱身上。他收拾好了红菱带来的东西，递到红菱手上：“该回家了。”
“不，不要啊……”红菱这才反应过来。少女眼泪都快要出来了，但还是拿起包，一步一步向外走着。
“风哥哥，不，不要……我错了，我……”少女的话里带上了颤音，挣扎着想要。
“出去吧！晚安了，红菱。”风照原的声音有气无力。
啪嗒一声，门被关上了。
送走了红菱，风照原有些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捂着自己的脸。
之前明明想好，任务结束之后就自己把这个屑APP封印起来，不多使用它的力量。结果到头来，自己还是用这个系统强迫红菱做了她不想做的事。
这算什么？打开了恶魔的盒子吗？
虽然风照原可以为自己找理由是为了红菱好巴拉巴拉；也觉得自己并没做错，哪怕再来一次还是会这么干。
但做了就是做了，这个没什么好说的。一直为自己找理由，是懦夫的行为。
明明也很喜欢她，想要好好保护这个娇小，外表独立内心却很脆弱的少女，不想再让任何人，任何事情再伤害到她了，结果自己反而成了伤她的那个人。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风照原也想不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