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照原和红菱死死地盯着的地方，一个身影逐渐浮现了出来。
破烂的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清洗过的宽大袍子罩在外面，其中的事物模糊而难以辨认。露出来的头上眼睛里没有眼白，也没有眼黑，就是两个空空的窟窿洞，看了心里发怵。
黑影与地面的连接部分飘忽不清，看不见具体的形态，因此也不知道这玩意是靠走的还是靠飘的。但眼尖的风照原可以确定的是，至少它确实没有在地面上留下影子。
黑影出现之后，直直地向风照原冲了过来。
它的速度并不快，至少没有快到所谓鬼影缭乱看不清的程度，充其量也就跟风照原自己全力奔跑的速度差不多。
正冲到面前时，风照原抓住机会抄起了身边的凳子，用力地砸了下去——“嘭！”
凳子什么都没砸到，砸到地上四分五裂，只剩个光秃秃的凳子腿还在风照原手中。
反而是挥空的风照原重心不稳，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同时黑影从风照原身旁快速掠过，瞬间风照原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一种如坠冰窟的感觉从心脏传来，向四肢蔓延。
“风哥哥！”后面的红菱惊呼了一句。
风照原忍着浑身的剧痛和麻木，快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没事，脚滑了一下而已。”
他手中还是死死地握着那条凳子腿。虽然可能没什么用，但手里有个东西至少能稍微让自己鼓起一点勇气。
风照原苦中作乐地在心中安慰自己：虽然打不着，但至少还是有个目标的敌人，总比虚无缥缈的诅咒更容易理解。自己要挨打时也能作好一点心理准备。
黑影又动了起来，但是这一次看它的运动方向，目标好像是旁边的红菱。
刚刚那一下虽然没有被实物打到的感觉，但浑身的痛楚与异样感，与被人拿铁棍狠狠敲了一下无异。
勉强算得上青壮年的自己都没怎么讨到好，如果同样挨上这么一下，身边的少女可能就要重伤倒地。
风照原顾不了自己，在黑影赶到前抱住红菱，用自己身体承受了这一击。
“呀啊——”一声难听的尖啸响起，不出意料地，风照原又被这鬼东西给撞到了一下。
接触的那一霎那，又是冰凉的触感传来，风照原半边身子都麻了一下，险些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因为要护住红菱，他将大半个身子都弓着，没办法有效地防护自己。
况且就算想防护也无从下手呀。
但这都不关键，关键在于在刚刚一瞬间，黑影的袍子翻飞了一瞬间，他也趁机看清楚了这个鬼东西的真面目：
“古培！？你搞什么鬼？”
圆润的脑袋，小小的眼睛，哦不，现在是眼眶了，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虽然这个样子下看不到最经典的地中海，但风照原还是敏锐地抓住了某些特征，成功地辨认出了面前这个鬼的真实身份。
虽然很不待见自己的这个小领导，但某种意义上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所以风照原悲哀地发现，古培就是变成鬼了他确实也认得出。
见被风照原认了出来，古培索性也不装了，怪笑两声，停在离风照原不远的地方。
发现是古培捣鬼之后，风照原一直悬着的心反而放下来了不少。
说出来不怕人笑话，虽然我风某人怕鬼，但是古培变的鬼不属于此列。
不过考虑到古培那敏感又脆弱的心灵，风照原还是非常贴心地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小老板，几天不见，怎么跳槽去阴间了啊？”他甚至有精神跟古培开玩笑了。
古培好像没听出话里的讽刺，反而炫耀似的在空中翻腾了几圈：“我现在好得很！拥有了你们根本无法想象的……力量！”
“看来你在这边确实混的不是很好啊？”风照原决定加强一点攻击性，有些怜悯地看着他，“好好的人不当只能灰溜溜地当鬼去咯~”
这下好像戳中了古培的逆鳞似的，他也没了在空中炫耀自己新形态的心情——不过在风照原眼里看来有点像表演杂技——暴怒道：
“凭什么，凭什么我辛辛苦苦工作这么多年，还没你们这帮刚进来的混蛋待遇高？”
“我前几年！每天都在努力工作！每天都加班到晚上十一点才回去！为了这个我都没有时间去谈女朋友！”
“但是没有用，都是有关系，有门路的人才能升迁！所以我不服…不服啊！！”
“然后你就在岗位上刻意压榨新人，乱指派任务，不想着怎么团结好整个部门，而是为了一己私利把部门搞的乌烟瘴气，老板啊，你就是这么践行你的理想的吗？”风照原举起手，非常天真地发问。
正在激情澎湃地演讲，将原因全部推给其他人的古培愣了一下。然后狂吼一声：“这都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的！”
“至少你解释了原因，现在在我眼中你已经从小丑变成了一个有原因的小丑了。”
被风照原破防之后，古培好像也撕下了之前一副不得意愤青的模样，更加赤裸裸地表现出自己的想法。
“凭什么你们可以仗着自己年轻为所欲为，而我就必须每天都要老去？”
“凭什么你们可以到处找到漂亮女人勾肩搭背，而我就只能每天一个人过？”古培说到这更是气愤地大叫。
风照原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哦，他可能说的是红菱。
喂这也太冤了吧，要是真的做了也就算了，自己明明什么出格的事都还没来得及做来着，这也要被咒吗？
“我嫉妒你们！”
“还好天不绝我，所以赐予我神的力量！”
“只要嫉妒对方的某个方面，再用契约来窃取，就能获得对方的力量！”古培说到这时已经接近疯魔了，他把自己的手机抛出，上面隐隐约约能看出黑色的痕迹。
“之前我的计划都被你搅黄了！”
“但没有关系，我买下了一幢闹鬼的房子，然后用那张契约书……所以现在我自己就是鬼神！永生不灭！刀枪不入！”古培的丑陋身体膨胀地忽大忽小，表明了它此刻激动的内心。
“富有又怎么样？被我盯上了，财产和地位就都会是我的！”
“年轻又怎么样？马上成为我身体的养分吧！”
古培瞪向风照原，虽然眼中空空，但风照原能够感觉到，他的杀意再没有半点遮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