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的目击者不止红菱。
古培也突然发现面前的风照原消失了踪影,进入了懵比状态。
其实风照原并没有消失,还是好好地站在那里。甚至红菱的眼睛和古培的……额,不知道什么视觉器官都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但是他们都“认为”他不存在于那里。
就跟看见路边有一棵树,树上有一片树叶时,你的大脑只会觉得非常自然。不会去仔细地研究,这片树叶是否是从另一棵树上采下而移植到这棵树上的。
风照原“不存在于此”这个事实,就和“树上有树叶”一样自然,完全没什么好奇怪的呢!
要是早知道这片地摊货似的小药片如此神奇的话,风照原非得热泪满眶地把古培骂个狗血淋头:爷这么无敌的道具就浪费在你身上了!
当然,风照原绝对没有拿来去做什么闯进女浴室这种没品事的打算,请各位读者相信他的为人,不要凭空污蔑他——既然做什么都不会被察觉当然是要试点更有意思的啦!
刚刚凑近古培身边,确认他确实发现不了自己后,风照原狠狠地一拳打了上去——而这次,终于传来了打到了什么东西的实感。
没错,在理解了道具功能的那一瞬间,风照原就找出了一条取胜的道路:将古培所谓“刀枪不入”的身体,转化为自己“可以打到并造成伤害的身体”。
“但为什么非得要接触到才能生效啊——这不就只能原始地拿拳头一下下抡了吗!”风照原内心对系统的诸多限制还是有点抱怨。
只有在自己与古培接触的一瞬间,才能用意念将他的身体性质转化;拳头一离开,古培就回到了物理免疫的状态。导致他甚至不能借助武器的力量。
是不是哪位平行世界的前辈过于缺德,对着空中把太阳的引力改没了,直接把地球可怜巴巴地往几光年外的另一个恒星系甩了出去?弄得屑系统从此以后都小心地过了头?
不管系统是不是为了安全性出发而给这个道具加了诸多限制,风照原此时反正是深受其害。
虽然古培失去了目标,完全不知道从何下手;风照原也得以吹响反击的号角,看起来情势已经完全反转。但——
每次接触到古培,即使是出拳揍他,风照原的生命气息还是会被夺取一部分。
明明是打人的一方,风照原受到的痛楚却可能比被打的一方更大。
所以说无条件被动这种东西就是赖皮啊!不管是反甲还是刃甲都太恶心了!
打着打着,风照原眼前已经开始冒起了金星,耳朵旁边传来鸣声。这么打下去,不知道是古培先死,还是风照原先被弹死。但他还是咬着牙,一拳拳地往古培身上揍去。
在古培的视角来看,就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恶鬼在疯狂地撕咬着自己。
他一边狼狈地四处逃窜希望能够避免挨打,一边情绪失控地喊道:“这——这不可能!风照原你跑到哪里去了,凭什么你能伤害到现在已经无敌的我!”
古培一开始得到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时那股自负已经荡然无存,被风照原追的满地乱爬。
到底谁是人谁是鬼?此刻的立场已然反转。
风照原自己也痛的不行,只能边追着古培打边破天荒地爆了粗口大声骂人,好像这样下手的力气就会更大一些一样。
“叫你自己一个人先跑,工作全都丢给我做!”这两拳是打向古培的下巴。
“叫你没事找事,老子好不容易放假在家想打游戏,被你叫到公司去又要加班!”这两拳是打向古培粗短的胳膊。
“叫你整天口花花,眼睛还不老实,还偷看红菱!喜欢偷看,偷看!”这两拳是朝着古培已经空空如也什么都不剩的眼眶去的。
“我想打你这张比脸已经很久了!”剩下一顿乱拳已经分不清了,风照原的眼睛已经快痛到睁不开了。
这些话古培一句也听不到,只能隐约听到一阵消了音的怪声。但就算听不到话,他也能感受到一股浓厚的怨念向自己袭来。
会死!会死掉的!成为鬼物之后,古培的直觉就比之前灵敏了很多。此刻浑身上下早已失去知觉的身体却久违地传来了一阵毛骨悚然之感。
古培哀嚎着在地上打滚,拼命想要护住自己的要害。风照原闭着眼睛不管三七二十一,左手摁住古培不让他动——即使这样自己也会时刻受到针扎般的疼痛,右手不知道从哪摸来个啤酒瓶子,一下一下一下,狠狠地往古培头上砸去。
......
红菱在雨夜中奔跑着。
是的,这家酒吧离她家很近。近到全力奔跑,可能只需要十分钟还不到的时间就能到达。
实际上红菱也早就到家了,不知道是不是风照原的保佑,在这漆黑不见五指的雨夜中奔跑,她真就一次都没有摔倒。
但她到家之后,一句话也没说,而是在苏婵惊讶的目光中找到了一把小刀,然后什么都没解释地,又返头冲回了雨中。
对付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拿着把小刀有什么用呢?红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既然风哥哥只让她回家,却没说之后应该怎么办——
那我自己决定之后再回去找风哥哥,也是可以的吧?
风哥哥,对不起,这就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一定一定,会好好听你的话,你说什么我就去做。你说要我等到高考之后,那我就会好好去学习的!
即使……即使见不到风哥哥,我也会尽力忍住寂寞的!
所以——千万千万——一定要活下来啊!不要丢下我……一个人离开……
回去的路就没有这么好走了。下过一段时间雨后的路面更加泥泞,稍微不注意踩上去就会打滑。
仿佛风照原冥冥中也在抗拒着红菱返回一样,返回酒馆的一路上红菱摔了几跤。甚至有一次滑倒时,身上的小刀差点刺伤到自己。
今天出了学校之后红菱就来到了酒吧,回家之后又根本没心思换衣服,所以她匆忙之间仍然穿着校服。几次滑倒后后衣服都破了几个洞,脸上身体上沾上了很多泥土,弄得脏兮兮的。纤薄的黑色丝袜上也被擦破了几道口子,露出了里面白皙的肌肤。
但她浑然不觉,只是小心地小刀收好,然后又再一次跑了起来。
终于到了酒吧门口,她放慢了脚步,轻轻地推开了门。
里面一片寂静。地上还残存着激烈的打斗痕迹,但是之前的两个人都无影无踪。
“风哥哥?风哥哥?”红菱试探性地呼唤了两声,但只有她的声音在建筑中回响。
亲生父亲离开时没有流一滴眼泪的红菱,无助地坐在地上,泣下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