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鬼？白筱晓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不会是哪个女鬼变的，想对充满了阳气的自己动手吧？
风照原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掐了自己一下，白筱晓还在那。既不是幻觉也不是在做梦。
虽然这样子美极了，但有点脱离尘世的感觉。
他有点犹豫，但还是鼓足勇气凑上去打了个招呼：“老板好啊！”
“风照原？”白筱晓侧过头来，似乎对风照原在此出现也十分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这不是晚上睡不着嘛？就出来走一走。不出来还不知道，今晚月亮这么漂亮啊！你呢？”
“我？”白筱晓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我应该也一样吧。”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风照原试着用玩笑话试探。
白筱晓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看着气氛好像缓和起来，风照原长出了口气，他走到离白筱晓更近一些，但仍然足够礼貌的距离，陪她一起望着下面的河流。心里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老板，你真的不知道肖碧——”
白筱晓打断了他：“我有跟你说过我以前的事吗？”
风照原不知道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暂时停下来，听她说话。
“小时候爸爸妈妈对我很好，但天天要忙工作，其实回来的很少。”
“很大一个院子里，花花草草很漂亮，只有我和莲姐姐一起玩。”
“那个时候我比现在调皮很多，总是到处乱跑——怎么，想象不出来吗？”白筱晓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莲姐姐反而很文静，就坐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我。”
“有一次我跑的太快摔倒了，她飞快地跑过来问我有没有摔伤哪里，当时她脸上担心地都要哭出来了，一直问一直问，我到现在都记得。”
原来白筱晓和肖碧莲是从小就认识还一起长大，怪不得这么熟络的样子。
风照原觉得自己稍微理解了一点，所以说，是下不了手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好办法。
劝人家大义灭亲？在对别人指手画脚前风照原一般会先看看自己能不能做到。
如果哪天红菱真的犯下了大错，他能决绝地给她以审判，或者与她划清关系吗？他完全没有答案。
别说红菱，哪怕是白淼，经常在工作上闯祸，按道理就该被开除。
但自己还不是默默地帮忙处理善后，而不是放着不管，让领导把她给炒了再招个工作能力更强的同事上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风照原能一直保持理性公正地评判事物，其实也是因为很多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边。
真正发生这种事的时候，自己也会很痛苦和纠结吧。
风照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想了一会儿，只能从侧面安慰道，“如果不知道怎么办的话，不妨先去睡大觉？”
“我很喜欢《飘》里的一句话，‘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有的时候觉得有什么过不去的槛，去睡上一觉，第二天起来发现就会好上一半。”
白筱晓的语气突然变冷：“真的会好吗？而不是更加恶劣？”
“一直想着逃避逃避，最后回过头时发现就在不断逃避的时候，情况已经变得无可挽回，这样的事情难道还少见吗？”
风照原一时间被梗地说不出话。气氛变得僵硬了一点。
两人之间又是一段沉默。
白筱晓突然开口：“我想吃糖画了。”
风照原：？？？你这话题跳跃程度也太大了吧？
“就在这桥旁边，我小时候最喜欢吃了，经常让爸爸回家的时候帮我带两份，我一份莲姐姐一份。”白筱晓还是自顾自地说着。
风照原听着也慢慢有了点印象，这桥边之前有个老人开的糖画店还挺有名，开了好像有挺多年了，自己小时候也来吃过几次。
“现在这个点，想要去买一份糖画好像有点不太现实啊？”风照原看了看明月高悬的天空，桥上除了他和白筱晓之外一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况且这么多年过去了，连我都不太清楚那家店还有没有继续在开了。”他面露难色。
白筱晓没有作声，还是倔强地抿着嘴唇。一副今晚不吃到糖画不罢休的样子。
“这样，我知道就在公司旁不远的地方有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麦当当，我去买点东西过来吧？”风照原想起了之前某处自己经常前往觅食的地方。在涨价之前他还挺喜欢的。
看白筱晓默不作声没有反对的意思，风照原也不再废话，站起身快速走去。
“是啊，以前能吃到的东西，长大后就再也吃不到了。”风照原离开后，白筱晓小声喃喃，眼睛里失去了光芒。
“做了这么久的梦，也该醒了。”她望向风照原的背影。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会拖累到不该拖累的人。”
......
凌晨的麦当当是这座城市中最有温度的几个地方之一。疲惫不堪的社畜，出来约会的情侣，偷偷开卷的学生，偶尔还有几个流浪汉蜷缩在椅子上。
不同的人交会于此，只为寻求那一份热乎乎的香气。
小时候来吃这个时还跟某种奖励或是享受一样，每次都十分珍惜。不过这次风照原没有犹豫，觉得还行的每个都点了一份。
——这就是经济独立的自信。
凌晨的店员比较少，所以制作时间比较长，风照原就坐在一边等待。
店内只有悉悉索索的轻微交谈声——直到熟悉的清冷女声再度在风照原耳边响起：
“警告，下一任务目标白筱晓正遭遇生命危险；警告，任务目标白筱晓正遭遇生命危险。”
还是和之前一样，一点起伏和情感都没有，但这次的语速好像都急促一些。
风照原手中刚刚提起的打包袋砰然坠地，里面装满的各种金灿灿的炸鸡薯条翻滚到地上。
耳边店员和路人的惊呼仿佛从遥远的另一个世界传来，风照原转身，向着与白筱晓告别的地方狂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