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沙滩上,面对半个已经沉入大海的夕阳,他望着大海远处跃出水面的鱼儿出神。诚然,这样壮观的美景一览无余,继续生活下去或者探索四周不失为一种选择,但这样的地方毕竟是虚假的。尽管声音提出过这片空间是真实的可能性,也随着夜晚的来临、光芒的减弱和温度的降低逐渐冷却了他原本炽热的内心。太多的线索和既视感都表明了这片区域的真实性。
时间过去了很久,弯弯的月亮早已挂在了夜空中,他却浑然不知。Alice关切地问他:“你还好吗?你已经坐在这里很久了。要不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嗯。”他站起身来,想找到休憩一晚的地方。在柔软的沙滩上,伴随着轻轻的海风和漫天的星辰入睡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他还是回到了枝叶茂盛的树林,找到一个地势稍微低一点的小盆地,用搜集到的树叶和树枝当枕头躺了下来。朦胧的月光透过枝叶的斑驳洒在他的身边,他开始思考起了自己短暂的一天。短短一天,他的确看到了此生难忘的美景,却没有发现其他人类的踪迹。而且,这片区域越是让他感受到美好,就越是减少了他继续探索下去的勇气和毅力。他说过万不得已不会思考自尽,但在数个小时的思考过后,心中的痛苦已经让他不对这个世界、这片区域抱有期望了,迷茫而绝望的他终究还是丧失了继续下去的理由和动力。
终于,在玫瑰红的晨曦初露、皎月逐渐消散之时,他缓缓地坐起身来,“我决定了。我还是认为这个世界是虚假的。”这句话是他说给Alice听的。
“...”Alice并没有说话,它知道他的意思。Alice并不具备窥探他内心的能力,但也静静地通过感觉他一夜以来的不眠提前知道了他的选择。面对即将逝去之人,Alice终究也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他站起身来,朝着昨天所见到的通往瀑布顶端的小径走去,意图已经非常明显。
抵达瀑布顶端后,他踩着脚下清澈的流水与凹凸不平的石头,来到了瀑布边缘,听着瀑布的轰声,静静地伸头查看下方离自己数十米高的水平面。
“真的…不选择其他选项了吗?”声音问道,他能感受到声音的悲伤。
“我想…没必要了吧。这样没有人烟的地方,且不说我的存在或者这个地方的存在是虚拟的,即使我是真实存在的,也没有继续生活下去的意义了。而且,…这个地方越是美好,越是给我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我唯一对不起的是Alice你,很抱歉,才刚认识你不久就要和你分开了。但我想,我们彼此认识很可能不是巧合,我希望能在那边的世界和你再见。”此番话,已经透露出他把这个世界当成梦境了。
“我...那好吧。我说过会尊重你的选择。希望我们有缘再见吧。”声音透露出了极度难过与痛苦的情绪,他心中也传来了一阵阵强烈的刺痛感。但是,在这片区域中继续探索下去的话,以后也总有后悔和失望的时候吧?他这么说服自己,却还是难忍强烈的胃痛和心痛感。
“嗯,再见。”他最后一次望了望被晨曦染上暗红的碧空与微微亮光的群星,然后深吸一口气,用面部朝下的姿势跳入水中。
尽管他离水平面只有十几米,但下落的过程却格外漫长,身边的一切仿佛减慢了速度。他顶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紧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水面,感受着刺骨的寒风,他想要亲眼见证自己坠入水中的时刻。终于,在他的面部与水平面亲密接触的时候,强大的水的张力让他受到如掉落在水泥地一般的重量。他在这一刻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落入水中,他脸部、肺部受重创,已经不能呼吸、也不能活动手脚,很快就往下沉去,但他仍然保有一丝意识。看来他还是能体验死亡的感觉嘛。他仿佛感受到了声音在后悔,听见了声音在呼唤、呐喊着让他醒过来,可惜他已经没有余力去在意了。最后睁开眼望向微微亮着光的水面,他感到格外宁静,然后意识一点一点地随着身体一起沉入到了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