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骨之水,逝去之人

作者:星落苍穹 更新时间:2023/3/25 16:26:47 字数:2717

他对这反常且异常的天气现象感到诧异。在他没有来到‘蔚蓝海岸’之前,这片空间的天气总是温和宜人,心旷神怡;自他被流沙席卷后,飞沙走石、血红贯日的景象则逐渐出现则可能暗示着什么。不过对他来说,还是考验更加重要,他暗下决心要抓紧时间,暂时不去想有关天气的事情。

升降机在一层比较幽暗的房间缓缓停了下来,然后失去了光泽。他抬头望去,天花板黑压压的密不透风,的确不存在能再往上升的空间了;于是他走下升降机,向房间的深处走去。

这间房间或许才真正称得上是房间,和刚才大厅的构造与环境相反:这里的空间非常狭小,占地只有五十平米左右。并且,除了刚才升降机与地板缝隙透出的的微小光源之外,这里的能见度极低,有如伸手不见五指,而极端的寂静更是给这样的环境增添了一丝丝不祥的气息。因此他小心翼翼地一边伸手一边缓慢地走。

正当他还在适应黑暗,向前踱步的时候,仿佛踩到了某种机关一般,一阵声音直接传进了他的脑海里。不同于Alice在脑海里与他对话,这阵声音来自脑海外部,并且具有极强的贯穿力和奇妙的空灵感,似乎来自于这个世界之外。

“首先要正视你内心的恐惧。”

简单的话语结束,随之而来的是房间大幅度的震动。他尝试站稳,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在随着地板向后移动。因为没有找到牢靠的物体,他很难保持平衡,只能用手支撑着坐在地板上。

“就保持这样先别动,我会留意周围的。”Alice赶紧提醒他。

听到Alice的话语,他稍微放宽了心。二十秒后,震动终于停止了。

“Alice,你听到声音了吗?”震动停止后,他第一时间问的是这件事。

“有,而且很清楚。”

“能让Alice你都听见,看来声音的来源很有可能是更高的‘维度’。”

“可能是声音来源的权限级别很高。”Alice理解了他所说的“维度”的含义。

的确。能同时传话给他和Alice,想必声音的来源拥有这片空间的最高权限,很有可能就是空间的主人。如果把这片空间当做二维的话,声音的身份无疑是三维或者更高的。

多坐了一会儿,让自己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这下他能够查看现状了。这是一个标准的正方形房间,而刚才的震动是地板分成四个板块,分别向四周移动产生的震动。现在房间的正中心,是一个宽度两三米的缺口,能容纳一个人的进出。

就算适应了黑暗,他也只能隐约感受到缺口中有物体存在,但不能知晓具体。不过,擅长推理的他立即猜到了考验的内容。

没有犹豫,他走到缺口旁,轻轻将手颤抖着放入了缺口。

手指感受到的只有彻骨的冷和湿,以及这种液体独有的触感——这是水,寒冷刺骨的水。

“果然啊,和我预料的一样。”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我明显对水有着巨大的恐惧感,考验的主题果然是水。”

“但是,那个声音并没有告诉我们考验具体的内容呀。”仅凭那个声音的一句话,Alice认为考验的内容无法推理出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斗胆以自己的理解来判断吧。通常来说,‘战胜恐惧的办法就是面对恐惧’,那是要我潜入到水中。”他以“他”的想法为基准来判断。

“环境这么幽暗,水下的危险难以预知噢。”Alice没有否认他的观点,只是提醒他如此深邃幽暗看不见底的环境,恐怕无法有人能对此不产生恐惧感。

“我知道。但比起恐惧,我更怕的是带着未知的恐惧感放弃,我想要明白自己对水恐惧的原因。等下潜入水中后,我没办法和Alice你交流,需要靠你的指示了。”他下定了决心,语气非常果断。

“没问题,但你记得要小心些。”在听到他坚定的话语后,Alice马上就传递出安心的情绪,接受了他的观点,这似乎有点反常。不过,一直以来Alice都尊重他的想法,所以他也并没有觉得异常。

终于,强烈的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恐惧感。他用手臂再次感知了水温,确定自己能暂时接受只有个位数的水温后,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姿势,保持站立的姿势跳进水中。也许是肾上腺素发挥的作用,此刻的他足够兴奋,暂时并不惧怕寒冷入骨的水。

为了节约时间,他立即开始用力划水往深处游去。随着他逐渐下潜,他能感受到水是静止的,没有流动的迹象;而且,水中竟然逐渐光亮了起来。难道这里是水箱?因为提前安好了照明设备所以才能产生微弱的光源?此时他的心中有许多猜测。

亮度逐渐增高,他的视野逐渐清晰。不远处,竟然有一个孤零零的汽车残骸正漂浮着,他能隐隐看见驾驶位有阴影。“汽车”这样的事物和这片空间的“自然”截然相反,景象堪称诡异。

正当他还在犹豫时,Alice传来了话语,情绪透露着笃定:“没关系,考验里的事物是不会存在敌意的,你放心。”

明明离残骸这么远,为何Alice如此确信没有敌意?联想到Alice在开始考验前对他说的话,他心中又多了一分疑惑。当然,现在他正处于水下,所以也没法发声询问。等考验结束后,他打算问清楚事情的缘由。

他慢慢靠近了汽车残骸。从残骸的模样能看出,这原本是一辆四门座的小轿车,但是车的后半部分被切断了,所以只剩下了前面的两个座位,切口是强大的外部冲击力造成的。隔着车窗,他能看见一个人类坐在驾驶位,头朝下靠在方向盘上。他初步认定,这是车祸中受损严重的车辆。

这是他自诞生以来第一次看到其他人类,他的第一反应是打开车门救援;但他又马上意识到,会出现在这种地点的人类,多半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溺水而死的人通常会出现瞳孔睁大、脸色发白、全身浮肿的现象,他担心这名人类的死状太过凄惨。不过,秉着人道主义精神和完全确认这名人类的生命力的想法,他还是从汽车后方靠近了驾驶室的位置。

他鼓起勇气查看这名人类的脸,惊奇地发现这名人类的面部竟然模糊化了,如同3D游戏中初步建模的面部一般,只有一个脸型的轮廓。奇怪的是,这名人类的衣物保存良好,皮肤也没有因为泡水太久而变皱,似乎是落入水中不久;他尝试移动这名人类的身体,可纹丝不动;经过他的反复确认与多次唤醒这名人类,他还是只能得出这名人类失去生命迹象的结论。

他凝视着这名人类,陷入了回忆当中。然而,就像在无底洞不断下落一样,他越是尝试在回忆中搜寻这名人类的细节,他越是坠入回忆的深渊、想不起有关的任何事情。但他能感觉得到这个人并不陌生,很可能是“他”所熟悉的人。

这名人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因为怎样的情况遭遇了车祸呢?这想必不是巧合而是考验的内容,那考验的内容具体是什么呢?而我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呢?是把这名人类带回去,还是先暂时游回缺口?诸多问题如混乱的线一样纠缠着他。毕竟时间有限,他已经耽误好几分钟了,还能在水下屏气的时间不多。他踌躇。

他用手指着这名人类,打手势示意Alice指引他下一步的做法。

“这里的情况肯定和考验的内容有关。不过,因为时间不多,现在有两种做法:稳妥一点,回到原本的缺口那里先换气再来;激进一点,继续探索直到找到真正的线索。就和你当初选择踏上这趟旅途一样,你要继续选择激进的做法,还是尝试一下稳妥一点的做法?”Alice还是为他提供了两种方案。

他点点头,示意他理解Alice的方案,然后做出了选择。

每个人都将为自己的选择付出应有的代价,这个规则同样适用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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