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洞窟内，爆炸产生的烟雾渐渐散去。
艾露法蒂的平衡感逐渐恢复了，摇摇晃晃地从原地站起来。
但是，她察觉到了出乎意料的声音，或者说是声音的位置。
回过神来，那名老者、曾经的王国魔导师瓦尔洛克，站在离艾露法蒂不远的位置。
而且他的左手带着暗红色的光芒，按在了葛蕾特的额头上。
「……你在做什么？」
对于这种举动，她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没怎么样，只是这孩子，一时半会应该醒不过来。」
接着，葛蕾特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操纵的人偶，被瓦尔洛克搀扶着放在了原地。
那台原本被抓得很紧的手机，也被强硬地取了下来。
「葛蕾…特…」
艾露法蒂看见眼前的光景，瞳孔不自觉的收缩，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小姐！没事的，不要往坏的方向想。」
留意到艾露法蒂站立不稳的双脚，瓦拉克迅速地赶了过去，扶住她的肩膀。
「唔…她就是坎弗勒斯将军的女儿吗，以前听弟子提到过，只是我当时抽不出空。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和她见面。」
「不要转移话题，师父！你到底做了什么，你没有对那个孩子怎么样吧！」
「可惜，老夫做不了担保……」
「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师父你做了什么，你自己难道会不清楚吗？」
「无可奉告。」
尽管泽拉克的话语逐渐变得急躁，老人也没有改变自己的回答，毫不在意地向他们走去。
「不行…我，好害怕……」
艾露法蒂用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颤巍巍地低语道。
「师父你根本不明白！就在上个月，小姐曾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母亲因为病痛而离世，那件事给她带来了巨大的阴影。」
「嗯，原来如此，那就让我表示悼念吧……」
「回答我先前的问题！」
还未待至瓦尔洛克的话语停下，泽拉克就毫不留情地，用手中凝聚的光刀挥砍了过去。
只不过，老人没有像他预想的一样躲闪，而光刀也没有命中对方的身体，而是被什么给抵挡了下来。
“呲呲”
那是，表面上浮有冰冷雾气的，透明的防壁。
「和水相比，在冰块内部的离子更难活动，所以冰的导电性更弱，弟子也知道这个吧。」
「这…不是『通用』的护盾，而是『冰』属性的防壁？为什么师父能够使用？」
「我早就说过了——常识只是为弱者服务的！」
用预先设置的防壁把攻击挡下来后，瓦尔洛克趁对方攻击的空隙，用瞬间凝聚出火焰的右拳打了过去。
「什么？」
面对不符合常理的现象，泽拉克对以往的经验产生了轻微的动摇。
为了顾及安全，泽拉克没有选择正面应战，而是抱着艾露法蒂，谨慎的躲避开来。
但他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却被另一个人接近了。
「破绽！」
「——呃啊」
一把小刀悄无声息地，刺入了泽拉克的后背。
那是，克里欧贝莉丝的复仇，因为先前的事情，她大概对这个男人非常不爽。
泽拉克痛苦地跪在了地上，鲜血从伤口的边缘流出，也不得已的将抱着的人放了下来。
由于受到的冲击，艾露法蒂也注意到身边出现的异样。
「诶…泽拉克？！」
「没关系……大小姐，马上把…『第五审判者』给我。」
「哦哦，记得是…你让我保管的那个…」
艾露法蒂尽管手脚有点慌张，也还是很快的拿出了一卷华丽的卷轴。
但当泽拉克想要接过的时候，却被克里欧贝莉丝小姐无情地抢走了。
「还给我！」
「啊啊，你们冷静一点，我特意的避开要害，可不是为了让你们做这种事的。」
尽管艾露法蒂想把东西抢回来，但因为她们体格上的差异而做不到。
「够了，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泽拉克坐在地上，手中拿着能够变化成光刀的卷轴，制止了艾露法蒂的动作，因为背后伤口的缘故，说话也变得有气无力。
大概已经没有能够逆转局势的方法了，再这样下去，连艾露法蒂都可能会遭到危险。
「哼哼，弟子哟，如果把你背上小刀取出来，不到10分钟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吧。而只要使用我们这里的医疗技术，马上就能治好。但是在这之前，为了能相互理解，我们能聊一会吗？」
瓦尔洛克从附近搬来一张凳子，坐在了泽拉克的身边。
「谁要…相信你啊？」
艾露法蒂虽然想要反抗，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双脚被恐惧给固定在了原地。
「不过，除了相信我以外，你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吧。我接下来要说的是，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
「真相？」
泽拉克感到非常迷茫，就连他也不明白是什么样的话题，会让自己的师父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
「如果坎弗勒斯卿总有一天会身居高位，也迟早会明白的吧，对于这世间人类不可接触的禁忌——『电力』。」
说着，瓦尔洛克就把手机的屏幕给点亮了。
「电力…就是我所使用的…『雷』属性魔法吗？」
「既对，又不对。事实上，它是会给科学技术带来大飞跃的同时，让人类在数百年内迅速自我毁灭的——熊猫的盒子。」
「熊猫…盒子……」
艾露法蒂对于陌生的词汇，感到不明所以。
「传说中，熊猫这种动物曾经是最强大的肉食动物，就连大象都打不过它。突然有一天，天上有魔鬼飞过，它不小心把自己的盒子给弄掉了，结果被一只熊猫捡了起来，好奇地打开了盒子。」
「打开了会怎么样啊？」
「然后那头熊猫就惊奇的发现，散发着香气的竹子看起来非常美味，尝试之后发现，它居然变得可以吃竹子了！比起曾经要费力去狩猎动物来满足食欲，现在漫山遍野的竹子已经足够让它生活无忧。然后，其他的熊猫也发现了那个盒子的秘密，于是盒子就在族群之中传播开来，最后世上所有的熊猫都吃起了竹子，而放弃了作为肉食动物的本性。」
「这个故事…和『电力』的关系是什么…？」
「别这么心急嘛，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呢，而在那以后的数百年，熊猫最终变成了一天到晚除了吃竹子以外，什么都懒得做的动物，就连和同类的交流都变得越来越少。而在后来，环境变得恶劣，能吃的竹子变得越来越少，懒惰的熊猫们却再也不愿意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就算会饿死也懒得去猎杀其他动物，世界上的熊猫就变得越来越少了，少到连你们都没有听说过的程度。」
「明明是最强的动物，只是一天到晚吃竹子就变成这样了…」
「是啊，没错。」
面对艾露法蒂的疑惑，老人毫不犹豫地回应道。
「难道说…师父的意思是，『电力』会让人类走上和熊猫相同的道路吗？」
「什么？什么意思？」
「哈哈，不愧是我得意的弟子。没有错，如果人类掌握了电力，很快就会沉迷在名为『手机』的设备当中，一天到晚都在玩游戏、刷短视频，最终因为能源枯竭、环境污染，导致全人类的消亡。」
说罢，瓦尔洛克向葛蕾特的尸体方向看了一眼。
这么久都没醒过来，大概真的死透了吧。
「…这怎么可能？『电力』到底是什么？师父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对于这个令人震惊的说法，泽拉克显然不太相信。
「因为，人类的文明被这种方式毁灭过一次。而这个世界现在的『电力』研究，之所以会一直停滞不前，也是因为有组织在暗中进行处理的结果。就在10年前，弗坦宁王国里，有人将『风筝』再度发明出来，最后他的全家都被暗中给屠杀殆尽了。」
屠杀殆尽……就因为一个用线牵着塑料片，可以在天上飞的玩意吗？
虽然理由可以理解，但如果是真的，也未免太过分了点。
「屠杀殆尽…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因为人类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就和现在的你们，也不会愿意回到钻木取火的年代一样。为了不再踏上曾经的错误道路，就必须把『电力』扼杀在摇篮之中。」
错误的道路，是指能源枯竭、环境污染吧。
这就是，科技发展的真正终点吗？
看来在之前把偷懒和娱乐说成终点，还是目光太短浅了。
「师父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就是，将别人全家杀尽的凶手。」
「别开玩笑了…就因为那种理由，就要把毫不知情的人杀掉什么的…而且你还要为自己开脱吗……」
「做这种事情的人不止我一个，只是被隐藏在阴影之下罢了。」
「那也不代表这么做是对的！」
泽拉克咬牙忍耐着伤口的痛苦，把手上的卷轴重新变化成光刀，看向那近在咫尺的老者。
却再次，被透明的幕墙给挡了下来。
「我知道，而且你们也根本不能理解，存在『电力』的世界，会是怎样的绝望。」
「绝望？」
也许是因为这个词语，和眼前的情况非常贴切吧。
尽管艾露法蒂因为无能为力，而不知所措的站在一边，她还是本能的对这个词语产生了反应。
「比如说，为什么小艾露会想要学习草药呢？」
「妈妈说过，有一种很厉害的草药…只要在上面写好字、再把它吃下去，就能记住之前写的东西，所以我在找这种草药……」
咦？这个效果……
难道是“背书面包”吗？为什么会是草药？
「嗯，但是如果有『电力』的话，小艾露就会不再相信那种草药的存在了哦，那样也没所谓吗？」
确实，因为只要上网查一下，什么都能知道吧。
整个世界都被一清二楚的呈现出来，根本不会去容许不科学的存在。
是啊，探索未知也是一种浪漫吧，这种浪漫却被信息社会给逐步稀释掉了。
无论是任何“传说”还是“奇遇”，大家也心知肚明，不可能在现实里发生。
话说我这个幽灵都已经在附近飘半天了，本来以为很快就会消散掉，都想放弃思考了，结果过了很久也还是能正常地看东西以及想事情……
「不要…绝对是存在的！因为是妈妈那么说的！」
看起来好不甘心。
我简直能够在艾露法蒂的身上，看到我自己的影子。
「『电力』就是那么可怕的东西哦，会歪曲人的意志，所以说…」
「别开玩笑了啊啊啊！！！」
？！
突然，佣人先生就像发疯一样地吼叫出来，同时用左手握住了后背上的刀柄——抽出。
那之后，他背后的血液咕嘟咕嘟地流出。只是他全然不顾地，用那把沾满自己鲜血刀劈向自己的师父。
是这样吗，就连旁观了这么久的我，也能明白。
佣人先生把艾露的梦想，或者说是她的妈妈的梦想，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吧。
所以，那是饱含着梦想的一击。
「弟子哟，你这又是想干什么？」
“咔”——
虽然老人的身前，再度凝聚起了透明的防壁，但是不同于之前，金属制的刀让防壁出现了裂痕。
加油！就差一点了！
我承认你感动到我了…有什么我能做的事吗？
说起幽灵就是鬼火，还有能够刮起寒风吧。
那么，就让作为幽灵的我，试试用寒风让佣人先生背后的伤口凝固得快一些，不要流太多血吧……
大——寒——波！
停——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自己的周围产生了白色雾气。
还没有等我看清楚，前方就传来了“砰”的碎裂声。
「呃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成功突破的音效，以及那位老人的悲鸣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