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叭叭
“请让开!”
舍弃了滑板,我急急忙忙的在人行道上奔跑着,周围的行人则是惊奇地看向我。
多亏了附近的建筑物都很低矮,才能够用眼睛追踪天上的乌鸦。
因为是人行道所以不能跑步什么的,一般来说都不会有这种规定的。
那么,为什么大家都会慢悠悠的走呢?
如果是游戏里的话,玩家往往总是以最快的速度奔跑,甚至会在平地上跳来跳去吧。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区别呢?
另一个类似的场景是,在高速公路里,几乎所有的汽车都会以最高限制的速度行进,走得慢的车则会被冠以“龟车”的名号。
所以答案就很简单了,跑步要比走路花费更多的力气,而无论游戏还是开车都不需要花费自己的力气,疲劳却会因为时间过长而不断积累。
那么,我现在要跑步的原因,就是权衡利弊的结果吧。
这座城市,或者说是任何地方的道路上,所有行走的人都有着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目的地,其中当然也不乏时间紧张的人。
这也就是说,我的意志已经超越了世界上大部分的人类,超越了那些被生活的惯性所束缚,无法从框架中跳脱的世人……
——呱!
乌鸦的飞行动作忽然改变,降低了自身的高度,身影遁入建筑物的后方。
看不见了。
不管怎么说,道路也实在是太拥挤了,靠跑步来追上动物本来就是不现实的想法。
“慢着,冷静……”
如果乌鸦要飞走的话,应该也会重新提升高度才对。
在周围先观察一下动向吧,我来到了它消失的建筑附近。
那是被围墙所包围的教堂,门口的两侧是白色的石柱,上方有着“爱慕长寿,得享美福”的横幅,再上方则是排列着金色的“基督教会教堂”字样。
但中国毕竟没有太多的宗教基础,里面的地板是水泥地而并非大理石,也没有像玫瑰那样透过阳光的窗玻璃,只是用不锈钢管制成的窗框。
从门外能看到内部呈阶梯式排布的长椅,在开会或是举办活动时仍具有一定的实用性。
在我的小时候,就偶尔会被发传单的人邀请来这里听讲座,具体的内容已经记不清了,让我有印象的是某次圣诞节的日子,这里有赠送圣诞树玩具的活动。
此时此刻,里面似乎也举办着某个讲座,能听到叽叽喳喳的人声。
出于好奇心,我看了下围墙处张贴的海报,似乎有一个叫“蓝氏集团”的商业组织,生意涉及到医药,房地产,物流运输等一系列项目,规模蒸蒸日上,而那家集团的高管就征用了这座教堂用于演讲。
演讲开始的时间:2017年2月2日,下午17时00分。
“如果未来的人类能实现时空回溯的技术,为什么会没有人穿越到现在呢……”
突然想起来那所谓的经典悖论,我居然无意间掌握到了能够证伪它的依据。
“因为那样的人不会被社会所需要。”
坐在地上的男人用低沉的声音回应道,似乎以为我在向他搭话。
“有点道理。”
试想一下,如果有人穿越到中国古代,提议建立民主的现代政体,触犯到的就是皇帝的利益。如果把科学技术带到以前去,也会触犯其他科学工作者的利益。
就像是电影里面的超能力者,除了给正方组织卖命以外,就是被反派组织抓起来研究,失去利用价值之后又会被抛弃,是十分常见的经典套路。
“超能力……
话说回来,除了那个滑板的事情之外,我好像还缺少了其他的什么。
用想法来控制天上的乌鸦,如果是以前的我,应该是做得到的,至少也会觉得自己做得到,但是现在却毫无头绪。
我的“附身”和“控制其他物体”的机理到底是什么,又要怎么样去使用呢?在需要思考这种事情的时候就已经是很严重的问题了。
在留意乌鸦动向的同时,我观察了一下这名男子,他穿着单薄的浅蓝色工衣,因寒冷而颤抖的手从工具箱里拿出细长的杆状物体,将金属制成的零件小心翼翼地安插在上面。
并没有令人匪夷所思的细节,反倒是动作里的冷静和专注,仿佛就像是在制作艺术品一样。
完成箭矢的装配后,他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用有条不紊的动作佩戴起黑色的皮革手套。
“叔叔,你相信神吗?”
这个人的身上有种冷漠的气场,并不是自然形成的冷漠,而是有某种更加黑暗的东西被抑制着,我下意识的提问到。
“是的,我有个无论如何都需要神来完成的愿望。”
原来如此?只有这种程度么。
“唉~就是像你们这样的人太多,神也是很为难的啊。”
“那你有什么见解呢?”
“我,我吗…?”
他突然抬头看向我,也许是被我的话提起了兴趣吧。
“因为在人们经受苦难的时候,就会出现质疑神的人吧…会有人说‘如果神无法救助世人,就是无能,如果神能救而不去救,就是不爱世人。‘然而在神给予世人恩赐的时候,大家又会觉得是自己应得的,没有人会感谢神。这不就是道德绑架吗,和一些喜欢拍马屁的政府官员也没有什么区别吧?”
我义愤填膺地说着,一股满足感涌上心头。
“哈…现在小孩子的动画片都在讲这种内容了吗,时代变得真快啊。”
我的话被妄自地加以解释了。
不愿意承认我们之间的格局差距吗?算了…我也不在意。
“总而言之,如果你信仰神的话,就请你更真诚地祈祷吧,能做到的话就算没有祭品也无所谓。”
“神能感觉到我的祈祷吗?”
“大概吧”
嗯…应该是感觉不到的,毕竟我今天才知道还有这样的一个信徒啊。”
再度看向乌鸦消失的方向,我确认着是否存在不自然的动静。
就在我把眼神稍微移开的时间,那个人把装配完毕的装置抬了起来。
“Iä!
Shub-Niggurath! Theblackgoatothewoodswithathousandyoung!”
就像是为了坚定自己的决心一样,他用模糊不清的语调念叨着什么,然后把装置上的一条弦拉开。
好吧,我终于看明白这个人的本质了。
他把自己的灵魂,完全寄托在手里的那东西,一把十字弩上面。
“抱歉啊,其实我根本就…什么都感觉不到。“
用双手抬起旁边的路障,我瞬间转过身来,用力砸向男子手中的装置。
——铛
紧接着一声闷响响起,教堂的窗框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站住,不要动。“
附近的警卫反应过来,吹响挂在脖子上的哨子。
“真诡异啊,你这家伙……”
这个人试图把掉到地上的弩重新捡起来,却因为手的颤抖而失败了,转而望向了我。
我留意到他的眼镜也掉到了地上,心想着再帮他一把,伸手捡去…
“别再动了!。”
但警卫突然再次大喝一声,我还是马上就举起自己的双手。
“该怎么说呢,如果你在这里杀人的话,后半生一定会生活在悔恨之中的。”
这名男人是一位杀手,从弩箭的瞄准方向来看,应该是打算将现在演讲的人杀掉吧。
“人生无处不后悔,只是后悔的事情不一样罢了。”
“嗯,你说的对。比起去后悔没有意义的事情,我觉得更加要趁着自己有热情的时候,去做那些自己想做的事。”
…
事情很快就过去了,从结果来说,基本上就是我想的那样。
我和那名男子被警察给带走,作案工具也理所当然的被没收,在对完口供之后就把我放了出来,前提是我死缠烂打的说自己的家离警察局很近,并且解释我的父母都在外地出差,我也不记得其他亲戚的电话。
从警察局离开,天色已经比较昏暗了,我沿着的路灯延伸过去的方向,走在河岸边的路径上。
“乌鸦…看来这次是真的跟丢了。”
说实话,虽然很不甘心,但我的热情也确实没有刚开始那么高了。
我突然注意到,在前方的不远处,有个银发的女孩子正专注地凝视着远方。
她静静地站在路灯下,看似独自一人,但却似乎与整个宇宙相连。
淡蓝色地裙摆随着微风轻轻飘动,她的双手放在身后,似乎在等待着某种命运的发生。
“哼哼,汝还真让吾好等啊。”
声音仿佛是在和闪烁的星星们进行柔声的对话一样。
但是,环绕在她身上的,漆黑浑浊的气场,就像是能渗透到我的内心一样。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我现在的感受。
“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