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城。2月2日。
初春的暖柔里还夹杂着一丝萧索的凉意。
城市的清晨,高楼大厦投下的阴影交织着陌生的寒意。
上午九点一刻,我在城外郊下脚处的烂尾楼里洗过了一场冷水澡,便匆匆赶往与宁之约里会和的地点。
当我来到约定地点时,我那两个吊儿郎当的好兄弟看起来已经等候多时。
蹲在公路边画圈圈的那个黑衣少年显然是宁之,我知道这次大战少他不可,毕竟刚刚失恋的少年的战斗力是无限强大的。
约里抽着华子面色严峻,又在嘚不嘚地打着电话叫后援,我知道他永远也不可能邀来朋友的。
相会没有过多的言语。这两年的同舟共济的已经让我们三人都充分认识到了彼此的重要。我相信只要我们三人同结一心,将来不论是面对千难万阻还是人心险恶,也一定能携手克服!
“这次战斗我们得独自面对了。”我望着远方,遮在云雾里的淡淡红日说道。
“走吧!”我两手一抬,将二位兄弟拉上,当我迈出这勇敢的第一步时,我看到胜利的曙光正在慢慢拨开云雾!
“孩子们!证明自己的时候到了!”我对着云天一声怒吼!
对面马路,一波黑压压的人马出现在视线里。打头的正是那个小坏蛋:一夜七次郎。他们人马最少得有七八个。
我侧目寻找我的左膀右臂。
约里,宁之。都在!
约里操起一根竹棍,紧绷着脸色。
宁之,赤手空拳。咬牙切齿地瞪着一夜七次郎。这家伙还是这么莽撞。
我就知道我的兄弟从来没有怂过!看着他们无畏的眼神,我露出欣慰的微笑!几十年来毕竟没有白栽培你们!
看看对面的一夜七次郎,这小子,果然还是那么无能!打架看的难道是人多吗?愚蠢!永远都是那么怂!一个电话我能叫来的人难道比你少?可笑!
我们站在距离他们不足三米左右停下。
七次郎举手一拦,对面的喽啰也停下了。
两方人马怒目而视。
七次郎单手揣兜,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悠悠往前走了几步。
“就是你这个新来的吃粉不给钱?”他伸长脖子,冲我们吐出一口淡蓝色的烟雾,嘴角轻蔑地一笑,上挑的眉毛在脸上摆出了嚣张两个字。
“七次郎,事已至此,我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你编造这些子虚乌有的谎言污蔑我和我的兄弟。我们刚到这里你就三天两头找我们茬,无非因为欺负我们是外乡人!今天我来就是要告诉你,我们来了就没想过要走,苏城我留定了!你要打要战,我们绝不害怕!也绝不退缩!”
当天边的红日终于冲破云罩,我大喝一声:“小人!你往哪里跑!”我一马当先冲向敌阵!两边,宁之跟约里也毫不畏惧,捏紧拳头冲了出去!
我看到对面的七次郎仿佛有话要说,但是战斗已经爆发,哪里还顾得上听他说话!
我欺身而上,看准了七次郎扑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七次郎被我摁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想起这几天我们初来乍到,像蚂蚁一样被人撵来撵去不说,更是被七次郎这样的地头蛇欺压,忍气吞声受了他不知道多少气,我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愤怒!我在失去理智的愤怒中扔出二十多拳,拳拳爆头,打得七次郎抱头鼠窜。
这时,七次郎一方毕竟人多势众,左右两边分别跳出两人,扑上来就要把我拉开,其中一人,我认得,马明亮,风铃镇抗把子!想当年我落难风铃镇和他的摩擦也不少。这次也一并解决了吧!
我大喝一声“马明亮,你还认得我吗?你往哪逃!”扑上去就是一顿军体拳!我的兄弟约里和宁之当然也没有闲着,都是拼了命地打!约里抱起竹竿一甩,直接把对方一人打倒在地,但随后几个人扑上来将他压倒。
此时整个战场开始陷入混乱,七八个人被我们一冲,阵型随即崩乱。七次郎被我摁在地上打得动弹不得,被两个喽啰抢了去。
就在我飞身要将七次郎再抢回来时,马明亮和两个人立即扑上了来,乌泱泱就是好几十拳挥在我身上。我揪住马明亮就是一顿乱打。
那边宁之一人揪住了三个人也在厮打。约里那边一棍撂倒一个,又被两个人扯住了打。
这边七次郎一被我打残。他们的有生力量就剩下七个。
我,宁之,约里各自都揪住了三个人打!
战斗持续了五分钟,场面异常混乱,我们越战越勇。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挥多少拳,身上又究竟挨了多少打。
又过了几分钟,我几次没头的乱打,忽然发现我的拳头没再打在人身上了,等我把眼睛一挣,发现对方被打得哭爹喊娘。五六个人倒在地上哀号喊痛。
我扫视一眼战场,站着的竟只有我和约里了。
宁之竟也倒在了地上。
他们居然把宁之打倒了!我的好兄弟!rnmd!顿时我的怒气就冲上胸口!对面七次郎正被两个打手扶起,踉踉跄跄往后撤!
我怒吼一声,“哪个god的打我兄弟!”抢过约里手里的竹棍就朝对面冲去。
这时,他们被我的气势一吓,一个个都哭出了声,地上的打手都被吓得跳起来,拔腿就跑。
我冲上去,照着一夜七次郎的屁股就是一棍!
七次郎被我一棍撂倒!踉跄着跑出几步,重重跌倒在地上。只见他艰难地挣扎,试图爬起来,我挺上前一脚躧住他的胸口,“听着!小子,我不管你身后有什么样的后台,也不管你在这一片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我陈康既然来了苏城,就没打算走。我本想与你和平相处,你一再步步相逼,那就别怪我下手没有轻重,你有多大能量你尽管使出来,我接着!但你要是怕了,以后别让我看见你,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听见没有!”
这小子倒也硬气,虽已挨了我几记重拳,却仍有些魄力。他恶狠狠地瞪着我,朝地上啐了口血沫子:“新来的,你很能打是吧?行!今天算我认输,我今天本不是来和你打架的,但事已至此,我也告诉你!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有种你就放开我,等我伤好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都这种时候了就别说大话了嘛,”约里站在一旁冷哼道一声,他双手揣兜,慢悠悠走到七次郎跟前,“不要说这些十年以后怎么怎么样的话,不服我现在就放开你,咱一对一单挑,带着这么多人你都输成这样?哪里来的口气吹这牛逼的?”约里恶狠狠地一把揪住七次郎的衣领。
“哼!”七次郎很硬气地一仰脖:“小子,我今天来本没打算打架,这才被你们占了便宜。有种你等我伤好,到时候别说一对一,你们三个一起上,你就看我怕不怕!”
“来来来!放开他!”约里不耐烦地一把将七次郎摔在地上,他撸起袖子,摆开了架势:“不服是不是?不服你现在就站起来!就我和你,咱一对一,你有那个本事吗?”
“趁人之危,哼,你们也就会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有本事你就放开我!一星期以后,还在这里,你敢不敢来!”七次郎仍旧是嘴硬。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和约里对视了一眼。
“走吧,没必要跟这种人浪费口水。”约里点了支烟,拍了怕肩上的灰尘也不再理会七次郎的叫嚣。
“我们今天不是来和谁结仇的,我们只是想和所有人和平共处,但你不同意。我们也不想低三下四寄人篱下。我陈康不惹事,但也不怕事,我的话放在这里。你要还不服,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我都接着。”
“我们的仇已经结下了。”七次郎阴冷地一声哼。
我们今天来的目的也只是想给这个飞扬跋扈的年轻人一点教训,并无其他。更何况我们初来乍到,也确实不想惹麻烦。
“宁之尼?”正当我思索着该如何给这一事件了结时,一抬眼,却在现场找不着了宁之的身影。七次郎带来的那些楼咯是早就跑得没了影,现场就剩下了我们三人。宁之也不见了踪影。
“走了。”约里云淡风轻的嗓音随着环绕在他身边的烟圈一同飘来。
“他再一次不声不响地走掉了是吗?”
约里没有回答。他双手插兜,迈着悠然的步伐慢慢走向远处旭日东升的地平线。
“你也要走了吗?伙计?”
“还有一场恋爱要谈。再会了,老兄。”他的背影在烂漫的朝霞里显得如此伟岸和孤傲。
“搞什么嘛!说好一起闯荡的!怎么你们个个看起来都那么特立独行?离场都那么神秘!”我脚下踩着七次郎,一时之间竟感觉到那么强烈的彷徨和失落。
的确,我的两个好兄弟,一个是正牌大学生,文质彬彬,气质高雅,一个是帮派份子,孤高冷酷。而我,打完架还得回到那条破败阴暗的街巷拾掇三轮车出摊挣钱。他们怎么看都比我更像主角。
“所以我要独自一人回到冰冷的烂尾楼咯……”想到这些,我心里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伤感。我不再理会脚下的七次郎,默默地拉上连衣帽,双双揣进衣兜,朝着和日出相反的方向离开。
“难道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吗?就像电影某一帧画面里只露了半张脸就被主角无情打死的楼咯?会不会有一天,我连死也死得毫无声响……”想到这些,我感到一阵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