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沉,天空被染成温暖,安逸的橙色。
在森林中的魔物被驱散的消息传遍村子之前,利末就起身离开凯加村,踏上返回独立城市利尼亚的旅途。
爱洛绮丝跟在利末身后。
“喂,你到底让我帮你拿行李到什么时候。”爱洛绮丝问道。
“不要叫‘喂‘,我是利末。”
“唔……我是爱洛绮丝·埃克斯。”爱洛绮丝回答道。
利末将爱洛绮丝手上抱住的行李袋拿了回来。
“很好,你已经没用了。”利末说。
“火大,你的嘴怎么这么贱。”爱洛绮丝说。
“怎么?你现在已经可以快点滚蛋了。”
“好啊,我现在就走,哼。”
爱洛绮丝气的脸颊发红,迈开大步,从利末身后走到前方,然后越走越远。
但是,渐渐地,爱洛绮丝放慢了脚步,她和利末之间的距离慢慢在缩小。
从来没有人敢像利末这样出言侮辱爱洛绮丝,也没有人像利末这样让爱洛绮丝做一些拿行李,递东西的下等工作。爱洛绮丝的心中涌出了浓郁的屈辱味。
“可恶,可恶,”爱洛绮丝小声嘟哝,“我一直跟在他身旁,就是想找到机会,委托他帮助我的家族——埃克斯,帮助我的家人解开诅咒,可是我现在好生气,真想一走了之。为什么非得拜托他呢?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有比他更厉害的人愿意接下我的委托……
“可是我花掉的一年时间里,在这些时间里,我遇到的人全是死蠢,虽然他也是,但他毕竟很厉害,有决断,半天就解决掉其他人花了半年也解决不了的问题。
“但是……我好生气……难道我要拜托他吗?呜……还要低下头求他?已经没有时间再让我犹豫了,父亲的身体一天天都在衰弱……阿尼埃斯哥哥也是……”
爱洛绮丝不断地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以便能够让自己应对任何的突发的情况。
“你好……那个,利末!“
爱洛绮丝突然在利末面前转过身来,认真而严肃地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利末看见爱洛绮丝停下脚步,自己也停下来。
他们站在前往凯加村时的那条小路上,两旁空旷无人,太阳的余晖洒在两人的肩上。
“我……额……那个……该从哪里说起好……“爱洛绮丝吞吞吐吐地说道,因为她这辈子都没有正式地拜托过其他人,所以根本不懂拜托人应该用什么词语。
“是吗?“利末好像明白了爱洛绮丝的意思,”我知道了,你是喜欢上我了。“
“闭嘴,可恶,可恶!“爱洛绮丝气的抓头发,好不容易抑制住的愤怒一瞬间又被点燃,”我才不会喜欢你,绝对不会,绝不可能!我只是想拜托你帮一个忙,就是想给你一个委托,非常重要的委托,我的家族遭到竞争对手的陷害,被诅咒了,家人因为诅咒的缘故,身体逐渐变得衰弱,然后会死去,求求你帮帮我,好吗?“
爱洛绮丝向前走了一步,几乎要贴在利末身上。
爱洛绮丝,遭到了太多的磨难,队友死去,自己也差点被魔物杀死,自尊心破碎,而且现在,还要向眼前这个可恶的少年表现出自己软弱的一面,她至今以来付出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让她找到有能力拯救她家人的人,终于,她走到了这一步。
她抬头看向眼前的少年,苍白的嘴唇呼出紧张的气息,身体因为疲惫而摇摇欲坠,执着而美丽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脸颊因为激动而透出红润的色泽,毫无疑问,她现在非常好看,没有人不会为她此刻的美貌而心动。
利末沉默着,用双手扶住她快要摔倒的身体。
然后利末对她说:“你有能支付报酬的东西吗?“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没……没有……“爱洛绮丝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凯加村虽然很穷,但他们也拿出了一千枚金币作为报酬。你若是希望得救,也应该给我相应的回报。”利末认真地说。
“没有。“爱洛绮丝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那我就不能接下你的委托。“利末说道,然后就继续向前方走。
“等等……我的家人快死了……帮帮我吧……“爱洛绮丝带着哭腔说道。
“这个世界上也有许多人快要死了,难道我就因为这个缘由,要去帮他们吗?在我帮助你的时候,或许就有另一个人错失被我挽救的机会,难道你想说,你的不幸要更胜于其他人吗?”利末平静地说。
“我以后会慢慢赚钱,然后还你……”
“那我为什么不去接那些能直接支付报酬的工作?“
“因为……我会帮你拿行李袋,还会递东西给你……“
“嗯……不行,还不够。“
利末继续向前走。
他还在不断地给爱洛绮丝施压。
“呜……“
爱洛绮丝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已经快把自己能想到的一切都给出去了。虽然她的家里还剩一座宅邸,卖掉它或许能支付报酬,但那不是属于她的东西,所以她绝对不愿用这个当作报酬。
爱洛绮丝自己没什么存款,她的钱都花在自己和家人的生活开销上了,甚至还欠了一小笔债务,所以她根本没有能够支付给利末的东西。
结束……了吗?爱洛绮丝想道。没有报酬,冒险者便不会接下委托,没有钱,便买不了任何商品,爱洛绮丝深知这个道理。她不是什么特殊的人,自然不可能被特殊的对待。她的生活不幸,她的家人陷入危难,但是在另一个地方,可能还有另一些人同样深陷苦难,利末可以拯救她,也可以拯救另一些人,爱洛绮丝不能因为利末拯救别人而不拯救她,以此来责怪他。
但是……我希望我是被拯救的那个,我的家人是被拯救的那个,别人对我来说是微不足道的,而我对我的家族来说是微不足道的,所以……爱洛绮丝的大脑飞快地思考着。
爱洛绮丝小步地追上利末。
“什么都可以,“爱洛绮丝说,”只要是我能给的东西,我都愿意给你,只要你帮我解开诅咒,拯救我的家人……我是魔法师,还学过一点剑术,能在你冒险的时候护卫你,我还可以打扫卫生和煮饭,虽然现在还不会,但可以学,然后,拿行李袋也是,你说过行李袋会在冒险的时候妨碍你活动,所以我来拿,有什么麻烦的东西都由我来拿,如果你要写信、写文案、写报告,都可以由我来动笔,如果有什么脏活、杂务、繁杂的事,都可以交给我来做——这就是我的报酬,以我的人身自由为代价的报酬。“
爱洛绮丝说完之后,就像突然断了弦似的,呆呆站在原地不动。她没有后悔自己说的话,可她有一瞬间——没搞懂自己在说什么。
利末转过身来,把背在肩上的行李袋递给爱洛绮丝。看来利末等待着的,正是这样一份“报酬”。

“先回利尼亚的冒险者公会……快点!跟上来。”利末对爱洛绮丝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