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逃!”利末用手从内向外拨打,示意格莉米一个人骑着魔法扫把逃走。
利末再一次向格莉米发出了命令,就像他蒙住格莉米眼睛的时候,就像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只要听利末的话就绝对没错的声音在格莉米的脑海中回响。
利末一定有办法独自脱身,利末一定能靠自己活下来,所以我现在独自一人逃跑吧……格莉米心中想道,雪焰花已经了,此刻独自脱离还是来得及的,这样我就能够活下来了,可以继续研究魔法了……
可是……假如……利末其实没有任何办法挡下巨龙的攻击呢?
假如……利末是想牺牲自己……换来我逃走的机会呢?
我……
格莉米从飞行的扫把上跳了下来。
她用视线快速看了一眼利末,然后以坚决的眼神看向了上空的巨龙。
在格莉米的手心中,凝结了一颗纯粹黑暗的魔力球体,那是非常小的黑色球体,又或者说是在这万有中的一个缺口……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一处都存在着某种物质,哪怕是没有放下任何物体的地方,也会存在着气体,没有气体的地方,也会存在着空间,可是格莉米手心中的那个东西——是彻底的“虚无”。
格莉米的这个魔法,准确地来说不是凝聚魔力的魔法,而是用魔力将“存在”掏干净的魔法。
“[死域魔闪光]。“
格莉米轻轻地念道。
她,是自卑又消极的女孩,害怕外界,恐惧他人,但她也同样不想错失转机,不想让因为眼前的少年因为自己的怯弱而死去。
就在一瞬间,她想要抗争的决心超过了她的软弱,让她拥有了惊人的勇气,与眼前的赤骨龙王对决。
黑色的魔法划破了天空,这并非是在形容,而是在描述事实,那道魔法经过的地方,久久地不能恢复回原来的模样,留下了一道黑色的裂痕。就连赤骨龙王吐出的魔力炮弹,在触碰道它的时候,也消失的一干二净了,巨龙的魔力不是被打散了,也不是被吸走了,只是单纯地消失了。
虚无的闪光无可阻挡地划开了巨龙的翅膀,让赤骨龙王从天空中陨落了。
利末小跑到格莉米面前,然后转身看向天空中残留的黑色痕迹,以及掉落的龙,他将这个画面深深地印在了自己的眼中,而造成这一现象的就是那个不起眼的,没有被人期待过的家里蹲魔女。
…………
格莉米用魔法扫把载着利末飞在天空,他们正在返回独立城市劳克。
也许是刚刚经历战斗的缘故,格莉米还残留着些许亢奋和集中力,她坐在魔法扫把上,从长袍内侧拿出一小瓶调配好的药水,然后她将雪焰花的花瓣咬烂,吐进药水中,待药水与花瓣混合后,她将药水喝进身体里。
自动贷款机在格莉米·歌欧身上施加的惩罚解除了,她重新获得了生命的自由。
“谢谢你……利末……”格莉米在天空中向利末说道。
“这大多都是格莉米自己的功劳喔。”利末说。
“不是的……如果没有利末的话,如果没有你的鼓励,我根本不敢做出这么吓人的事情,离开自己的房间,驾驶魔法扫把,还跟赤骨龙王战斗……我可能会就这样在第二天死去了。”
此刻,日落之时,他们正远离地面,翱翔于空中,从这个高度向地面望下去,人和房子都看得不太清楚,周围也是一望无际的天空,格莉米从中,从这片天空,从眼前的光景中感受到了这片空间的广度与无穷的自由。
“我忽然觉得好开心。”格莉米说。
“哈哈哈,是吗?开心吗?那是当然的,跟我在一起冒险就会变得开心啦!”利末说。
格莉米感觉很奇妙,因为她几乎没有在外面的世界中感受过开心,也从来没有试过和他人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喜悦,但是确切无疑地,她在此刻感受到了,感受到了这份想要不断去品尝的幸福。这种快乐的感情和研究魔法、探索未知的快乐不一样,那是一种格莉米未曾接触过的情感。她觉得这种情感要比魔法还要深奥,这一瞬间的奇迹比魔法还要神秘。
她曾经觉得,黄昏就像末日,业火在灼烧世界,人们会在末日的大地上互相背叛与残杀。可是她现在觉得,这片天空的颜色就像她的心,充满了生命的活力与热度,人和人之间都能够相互理解与容忍。在午日已经过去,可夜晚还未降临的短暂时间里,格莉米·歌欧爱上了这个世界一分钟。
后来,格莉米因为过度使用魔力感到头晕,从空中迫降到地面,然后昏睡了过去。
利末雇佣了一辆马车,带格莉米返回了她在劳克的家。
回到独立城市劳克后,已是夜晚,凉爽的清风吹过,让人心情平和。格莉米从颠簸的马车上苏醒,她的头枕在利末的大腿上,一路上睡的很香甜。
“哇呜……”她醒来之后,一下弹了起来,因为她还不太习惯和人那么亲近地接触,更何况是这样毫无防备地睡在男生的腿上,“你、你好……利末,这是哪里?”
格莉米又被原先的阴郁神情包裹起来,心中曾不小心诞生的勇气与爱又被她深深地藏了起来,也许以后的她会慢慢成长起来,但在她的心中始终有一道难以打通的墙壁,阻碍着她与他人之间心意相通。
“快到你的家了。”利末答道。
马车行驶到格莉米的家后,利末扶着格莉米走下马车。
格莉米终于可以回到她那充满安逸与和谐的家了,一想到这里,格莉米的心中涌出了克制的激动与快乐,因为她又可以继续去探寻魔法的秘密了。
她和利末走到了出租楼房下方。
她看见了自己的魔法书籍、研究报告、还有各式各样的实验道具被凌乱地扔到了杂草丛中。昆虫爬在那堆垃圾之上,还有不知情的人往上面倒了一桶污水。
“欸……怎么……回事?”格莉米迟疑了片刻,然后忽然理解了现状。
她时不时欠交租金,而且还会把出租房里搞得一团糟,虽然她一有钱就会补上欠交租金,一有空就会努力收拾房间,但是房东还是不喜欢她。因为不懂得与人交往,那些互相认识的邻居常常会在聊天闲谈的时候讲她的坏话,这些坏话无非是对实情的夸大,但久而久之地,坏话的内容形成了人们眼中对她的成见。
无论是房东,还是邻居,其实都盼望着她能够搬走,离开他们的身边,而今天,她终于离开了自己的房间,趁着这个机会,他们将她的物品全都清出了房间,这是在告诉她,“别在这里住了,我们不欢迎你。”
家里蹲魔女永远地失去了她的小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