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针缓缓走到10点钟时，顾晓霜终于睁开了眼睛。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破碎的理的梳整倒是比顾晓霜预想的要快了不少，封号的力量已经基本消化完毕。
虽然因为作为根基的“理”已经有百分之七十化为一片废墟，不可能像其他封号圆桌骑士发挥出同样的力量，但现在的顾晓霜至少摆脱了除了斯巴达战士那经过改造的身体外和其他铠甲召唤人别无二致的状态。
初步估计的话，大概和拥有永续火种的真正使徒一样的力量了，只是缺了使徒的“魂灵武装”而已，不过刑天铠甲目前的火刑剑和火刑快枪倒是能解决这个问题。
五年来，第一次摆脱了凡人的躯壳，顾晓霜的心情有些复杂，说不清是喜悦还是缅怀，最后索性一笑而过。
至少，现在清理起苍蝇来，比较方便了。
“说起来，加拉蒂亚呢？”
顾晓霜环顾四周，没有在柔和的灯光下发现那个纯白骑士少女的身影，耳畔只有哗哗的水声流淌着，她已经回去了吗……
……等等。
哗哗的水声？
顾晓霜心中突然浮现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然后看到了在大床后侧的独立卫生间里亮起的灯光。
还有磨砂玻璃后有些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
“……”
顾晓霜心中一时间有十万头呆毛王狂奔而过。
亲爱的陛下，原来你真的没骗我，你这只侍从骑士，真的很有做热兵器的天赋啊……只要确定是可以接近的人之后，根本连一点防备都没有吗？
“加拉蒂亚？”顾晓霜嘴角抽了抽，“你怎么突然开始洗澡了？”
听到顾晓霜的声音，哗哗的水声为之一顿，似乎是花洒被关掉了，然后细不可闻的脚步声响起，独立卫生间的玻璃门处传来了一声咔嚓——
“等等，你别开门，站在那儿别动！这是命令！”
顾晓霜用了半秒钟时间反应了过来她究竟在做什么，险些没吐出一口血来，立刻制止了她的可啪行动。
话音落下时，卫生间的磨砂玻璃门已经被推开了一小半，所幸从楚离这个角度还看不到任何东西，只听到加拉蒂亚淡淡的声音。
“10点钟洗澡，10点30分睡觉，这是王的命令。”
……很好，真是个听话的乖孩子啊，我家墨汐要是有你这么一半听话就好了。
“你先把门关上，你的衣服等会儿我递给你，穿好再出来。”
顾晓霜擦了擦冷汗，庆幸了一下还好自己没有在十点多分时醒来——她已经看见了加拉蒂亚扔在衣柜角落里的衣服了，她赌五毛这孩子百分之百会光着身子出来换衣服的！
闻言，加拉蒂亚毫无停滞地关上了玻璃门。
真听话啊。
顾晓霜总算知道阿尔托莉雅为什么会担心自己会对她做些什么、甚至还说出“还给我一个‘完完整整’的加拉蒂亚”这种带有隐晦暗示的话来，本来他还有些纳闷自己的人品什么时候这么不值得信赖了，可现在看来……
这种浑身上下透出惹人犯罪欲望的孩子，有几个人能把持得住啊？
“就没人教过你一些要防备其他人的常识吗？”
过了一会儿，顾晓霜忍不住问道。
“有。”加拉蒂亚的声音隔着玻璃门传来，“王和师匠。”
“那你这样一言不合就推门是什么鬼？她们的教育也太失败了吧？”
“王教导过我在人类社会中生存需要遵循的禁条，这之后，她说，在面对真正可以信赖的人时，这些禁条是可以忽略掉一部分的，要学会变通。”
加拉蒂亚淡淡道:“但她没有解释过每一道禁条的详细变通范围，所以，为了高效化，我一般取最宽松的范围值。”
顾晓霜长叹一声道:“我说，你是机器人吗？”
“不是。”
“算了当我没问……说起来，你是怎么判断我值得信赖的？”
“王曾经列举过值得信赖者应有的优秀美德。”加拉蒂亚淡淡道，“公正与怜悯、谦卑与无私、热爱生命的善良心灵、钢铁铸就的英勇意志、愿为他人牺牲自我的伟大灵魂……”
“你曾守护不列颠漫漫长夜的年少岁月，你于无声处为你的祖国流下的淋漓鲜血，你曾孤身杀入撒哈拉地狱烈焰的伟大落幕，你不是英雄，你的名字不为世人所知，你的功绩埋没在历史的角落，但我已明了，我将所有的这一切与你的一生相互映照。”
“——无一遗漏。”
“这就是我的判断。”
“……”
顾晓霜一时间愣住了，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沉默良久。
万籁寂静，唯有柔和的月光洒落一地，和流水的滴答声回响在房间中。
终于，漫长的沉默结束了。
“加拉蒂亚……”
她开口了，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你再说一遍行不行？”
顾晓霜用诚恳的眼神望着卫生间的玻璃门。
“都多少年没人这么夸过我了，我待会儿录下来每天晚上睡觉前多听个十遍八遍的，对心脏好——”
“……”
显而易见地，浴室中的三无骑士娘并没有想到顾晓霜竟然会有这样的操作，一时懵了一会儿逼。
加拉蒂亚望着镜中自己朦胧的雪白身体，手中的毛巾停在了半空中，没有再继续擦拭身上的水珠，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
她面无表情，重复道:“公正与怜悯、谦卑与无私、热爱生命的善良心灵、钢铁铸就的英勇意志、愿为他人牺牲自我的伟大灵魂……”
“对对对，就是这样，语气再稍微生动一些。”
顾晓霜竟然真的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录音键，一本正经地录下了加拉蒂亚的夸奖。
“你曾守护不列颠漫漫长夜的年少岁月，你于无声处为你的祖国流下的淋漓鲜血，你曾孤身杀入撒哈拉地狱烈焰的伟大落幕……”
这货边听还边流露出津津有味的表情，只怕除了加拉蒂亚这只三无娘以外，任何人看到了会忍不住给顾晓霜一巴掌。
“你的名字不为世人所知，你的功绩埋没在历史的角落，但我已明了，我将所有的这一切与你的一生相互映照，无一遗漏……”
她笑着，眼眶有些发红。
————————
“等会儿你就待在这间客房里别乱跑就行了……帮我照顾好外面那孩子，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顾晓霜正在用吹风机给刚洗完澡的加拉蒂亚吹干头发，他嘱咐道:“这两个小时里估计阿萨辛会有一些大动作，你不用操心外面，把这里守好就行。”
裹着纯白浴袍的加拉蒂亚默默地坐在镜子前，刚洗完澡头发还湿，不能换上那件落地公主裙，顾晓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让她裹了浴巾就出来了。
表情淡然的纯白骑士听到顾晓霜的话，默默地点了点头。
“嗯，看上去还不错。”
关掉了吹风机，顾晓霜打量着镜中少女的身影，不禁有些惊艳。
加拉蒂亚那雪白的香肩和光滑的半边背脊裸露在外，刚刚吹干的金色长发随风飘扬，锁骨处却还有几滴没干的水珠，刚出浴的少女坐在镜子前，更像是精致的瓷娃娃了。
可惜胸前还是很令人遗憾的英格兰东南平原，不过底子不错，过几年应该就有一个第一梯队级别的水平了。
“她也经常给你梳头发吗？”
顾晓霜给加拉蒂亚梳理着头发，这孩子没做过什么发型，简单地理一理就行了，一边梳着，顾晓霜一边微笑着问道。
“……嗯。”
加拉蒂亚低声道:“在王的身边时，王经常会这么做。”
“还真不像她啊……”
跨越时空的微妙感触浮上顾晓霜的心头，她望着镜子，想象着那个女人认真地给少女梳头的模样，笑了起来。
“好了，给你收拾干净，那我也该出去了，去见一见老朋友们。”
一切妥当，顾晓霜擦了擦手，又嘱托了加拉蒂亚几句，就向门外走去。
“哦，对了，差点忘了说了……”
推上房门之前，她顿了顿，扔出一个耳机，说到
“谢谢，还有，如果有人强闯，这个能叫到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