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
喘息。
抖动。
床板的震颤。
抛落在地的纯白睡裙。
……
……
此时此刻，发生在祖龙阁天子卧室的一切，就像是一幅青春期少女与一位成女间由爱意引发的美好场面，再加上床底陷入苍白化的狐狸，则又多了几分后现代主义绿化风格。
一切的一切，从抖动的床板到苍茫的夜色，都是再经典不过的暧昧元素，如果单单从声音和70%的画面来判断，这里一定在发生一场喜闻乐见的造人活动。
嗯，“如果单单从声音和70%的画面来判断”。
“我感觉等下次再见到狐狸，她一定会弄死我……”
顾晓霜躺在床上，看着枕边被窝中，轻轻抱住自己、带着淡淡笑意的夏素言，还有床边的那枚数据终端，露出了阵阵想死的表情。
她就知道。
素言这次如此可啪、而又和过去的她性格迥然相异的古怪行为，从昨夜喝下狐狸咖啡的一开始，唯一的目的，就只有报掉十二年前的一箭之仇。
是的，这一刻，素言并没有压在她的身上跟她做造人活动，紊乱的喘息是东皇太一的数据终端在播放合成录音，床板的震颤是数据终端开启的最大声场共振模式。两人如今的对话，依靠的是素言在狐狸潜入前就早已布下的上位神秘性以太结界，范围仅限床上，因而所做的一切都不会被床底的狐狸发现。
至于“恰好”抛落在床底边缘、应该能被苏天征看到的纯白睡裙……
嗯，的确是真的睡裙，刚刚夏素言睡觉时穿在身上的那件，刚刚狐狸听的没错，素言的确褪下了它，在她心目中变成了赤裸着和顾晓霜滚在一起的状态。
然而，真正身在床上的顾晓霜却能看到——
在素言的纯白睡裙下，其实还有一层严严实实裹住所有关键部位的纯白内衣。
虽然因过于紧身而更显纯洁的诱惑，但这幅打扮，还是更像是第二次重复了先前分开睡的“仪式性”姿态，和素言从小时候的文学少女时代起骨子里对“礼貌”的重视。
就像现在的她，虽然亲密地待在同一个被窝里，但最多的接触却也只是抱着而已，连手都没有多动一下。
就像刚刚的她，明明面对手无缚鸡之力还在昏睡状态的她，也有着正牌未婚妻的身份，却还是选择了分开枕头和被窝、隔着半张床去睡、一幅相敬如宾的态度。
相比面对刚刚狐狸时看上去是被色孽腐化但奇怪无比的表现，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素言吧？
所以说。
——果然，刚刚的那些“妲己好棒好棒啊”的可啪发言，都是在胡说八道吧！一定是在胡说八道吧！她的心脏实在是承受不了“那种画风的素言才是真正的素言”这种可啪的事实啊！
“……谁知道呢？”
面对顾晓霜用眼神传达的问题，白衣天子嘴角淡淡的笑意愈发扬起，轻轻抱着她，呼出的温热气息打得她耳朵痒痒的，她露出难以琢磨的温柔眼神：
“——你觉得呢？霜，你觉得……朕想跟妲己与你，一起上床吗？”
“……”
看着令人根本读不懂真相的天子，顾晓霜沉默片刻，明智地选择了放弃这个话题——万一探究出来的结果是“想”，那么她以后大概就再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素言了。
所以，还是让它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吧。
“好了，对妲己的一箭之仇报完，现在也该讨论些正事了……”
装作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顾晓霜重整神情，正色起来，对枕边的未婚妻说道：“我想，现在，我们彼此之间，都存在着许多许多想要问对方的问题，难得起得这么早，到黎明还有四个小时，就借着这个机会，把主要的情报都交换一下吧……”
“情报？”
岂料，似乎是因为刚报了十二年之大仇的缘故，未婚妻小姐的心情有些不错的样子，夏素言静静地凝望着顾晓霜的脸，露出了柔和的微笑，伸出手拂过她的脸颊，轻声微笑道：
“话是没错，但朕觉得，整整四个小时，按照常理来说，不应该是做些更有趣的事吗，譬如，假戏真做什么的……”
这一时刻，她“朕”的自称依然未变——在顾晓霜印象中，对除她以外的人，包括狐狸，素言都会自称朕，而对于她，好像素言只有想在对话中占据上风姿态的时候，才会这么说。
换言之。
现在的素言，还想继续玩她啊……
“……”
看着夏素言脸上的温柔笑意，顾晓霜的表情变得有些无奈起来，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准备默默迎接新一轮语言核弹轰炸。
虽已重逢一天又一夜，她也大概从各个角度摸清了素言的性子，但好像在这种被玩的时刻，唯一的结论也只有束手就擒而已，毕竟，眼前的是天子加智者的双重豪华组合，真的少女心发作流露温柔时也就罢了，假温柔真s的情况下，难道还有什么弱点能……
等等。
不知是不是找回力量带来的某种心灵成长所致，顾晓霜的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弱点……
素言的弱点？
这一刻，她忽然回想起了自醒来后发生的这一幕幕，从素言没有和她共枕共被的姿态，到如今纯白睡裙下的内衣，再到重视“礼貌”的结论——
等等……
难道？！
这一刹那，顾晓霜终于反应过来了。
或许是童年漫长岁月对素言性子习以为常的缘故，又或许是困意和狐狸扰乱了她的逻辑思维，从醒来后发现素言的礼貌睡姿，到刚刚的脱下睡裙还有内衣，她都很自然地接受了现实，当做了理所当然存在的现象。
她并没有察觉，这些其实是对今日今时天子小姐内在人格的……崭新发现！
——自重逢以来，她可是第一次和素言躺在一张床上，不，应该说是这辈子，第一次和素言发生这种亲昵的接触，这里面素言表露出的蛛丝马迹异常，又怎么能用“习以为常”来一笔盖过？
更重要的是，她也并没有把这些骨子里改不掉的童年根性，和“武帝属性”对立起来。
——这两种属性，本身可是完全矛盾的。
——废话，重视礼貌的文学少女和想艹就艹的帝王天子，这中间没性格冲突才有鬼了！就像素言上个白天中的那些武帝式的攻心之言，和这个深夜中的几处童年根性细节一样，完全是截然相反的表现。
换言之。
“……”
看着枕边的夏素言嘴角的温柔笑意，顾晓霜微微眯起眼睛，半晌，露出了有些微妙的眼神。
果然。
当排除了先前闹剧的影响，素言和她贴得如此之近又没有闭眼时，那些微妙的蛛丝马迹，终于难以再被遮掩下去。
她……
好像……
有一点点、微不可察、几乎根本不表露在身体反应上、如果不是仔细揣摩就绝对不可能发觉的……
——紧张？
是的，在顾晓霜的眼前，或许是身为智者bug级的伪装能力，枕边白衣少女的神情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无论是呼吸、脸色、眼神还是微表情，都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不但先前展露出影后级演技，现在还有心思逗弄恋人玩——就像“和霜同床共枕”这件事，对于她而言只是家常便饭而已。
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表现，就像她自审讯室重逢以来，表现出的对“性”这一概念的开放观点，以及那些含沙量巨大的黄暴段子一般。
然而。
这种正常。
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咳……虽然说起来让人有种莫名的悲伤，但顾晓霜还是觉得，以自己对素言这类女性的“性吸引力”，绝对不至于让素言在跟自己第一次躺在同一个被窝中时，还能表现出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还能这么有心思耍完狐狸再逗她。
然后，顺着这个角度，再继续溯源而上的话——
“……”
凝望着眼前的夏素言，顾晓霜的眼神出现了极其微妙的变化。
“霜……你怎么了？”
思绪如电光火石，说来话长，但顾晓霜的思考也只是不到十秒钟的功夫罢了，夏素言看着她接连变幻的眼神，眨眨眼。
白衣天子的温柔笑意未变，白皙修长的指尖拂过顾晓霜的侧颜，轻声笑道：
“怎么？难道是对朕的提议动心了？准备在这黎明降临前的四个小时里，真的做些什么吗？”
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眼神，夏素言望着枕边的恋人，微笑着等待她露出熟悉的惊慌表情。
然后。
她就听到了
顾晓霜的声音。
“……没错。”
再然后。
就在夏素言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含义的时候。
一只微微冰凉的手。
就落在了她纯白内衣的欧派。
——揉了一下。
“……”
——这一刻，夏素言的笑容僵在了当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