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规则】
【放纵欲望】
当尼采的话音落入耳畔时，躺在地上的顾晓霜不由得一时睁大了眼睛。
“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三圣约对堕落之行的禁条，以及其所触及到的亚空间阴影和世界外侧的神秘，这些在禁忌情报中也足以称得上是重中之重的讯息，连身为“面壁者”的顾晓霜到现在都没有想到该如何向尼采暗示，她怎么就已经知道了？
“如无必要，勿增实体，很简单的阿卡姆剃刀理论。当暂时排除已有资讯之外的繁复猜想，纯粹根据现实的‘实验’结果来推论，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这一点。”
尼采淡淡道：“本以为需要三次以上的实验才能得出结论，但意料之外的是，首轮对‘观察者’这一变量的实验，就得到了结果。”
“能说人话吗？”
顾晓霜眼皮微微跳了跳。
“不能。”
尼采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的请求，她走上前，把一身狼藉的顾晓霜从地上扶起来，拿出一只手帕给她擦起了嘴角的口水，淡淡道：
“在没有确认惩戒规则范畴的前提下，贸然说出规则本身等同于自杀，我也只能用这种方式向你阐述我的发现而已，如果无法理解，那就无需在意，你的职责依然是继续进行决策，我会继续辅佐你。”
“那至少也暗示的稍微能让正常人类听懂一点吧……说起来，观察者？”
顾晓霜苦笑着叹了口气，看向一旁晕倒在地的苏天征，又看了看尼采，思忖片刻，并未耗费太多时间，便大概明白了尼采的意思。
原来如此——
堕落啊……因为有人围观，所以被当做是乱搞了？难怪素言那次会被判定为违规，床上站一个床下躲一个，别说文明之理，就算始皇来也得炸！
在心底想清楚了这一点，但顾晓霜却并未放松，她眉头微微蹙起，道：“但单纯是这一点，也不能让你得出禁忌情报全都围绕着‘放纵欲望’这个核心吧？尼采，你的推断，是不是有些太武断了，如果是要求我遵循圣徒之类的苦修者禁条呢？或者是她们太过粗暴的动作被判定为遭受攻击？”
虽说文明之理给出的“意象”，已经大概证明了第三圣约的规则的确如尼采所言，但顾晓霜却并不能完全放心——这怎么看怎么也不像尼采的谨慎作风啊？
还是说，她有什么后手在？
顾晓霜眨眨眼，看向面前的银发女人。
“嗯，这的确有些武断。”
果不其然，策士小姐从未让她失望过，她淡然自若地点了点头，一幅“安心我已经看穿一切了”的表情：
“——所以，我还准备了下一步的实验。”
“我就知道。”
顾晓霜呼出了一口气，露出微笑，道：“果然还有下一步实验啊……等等，下一步实验？”
话说到半截，顾晓霜眨眨眼，心底忽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等等……
跟第三圣约有关的，下一步实验？
“！！！”
刹那间，顾晓霜终于反应过来这句话代表着怎样可怕的恶意，她的瞳孔骤然一缩，身体也条件反射地向后退去，想要远离正在拿手帕给她擦拭嘴角的尼采。
然而，一切却都已经晚了。
………
半分钟后，尼采平静地给出了这次实验的评价：
“——真恶心。”
“咳……咳咳！咳！尼……尼采你大爷！”
听到“真恶心”的评价，本来就因这次突如其来的强吻而有些心态崩溃的顾晓霜，更是瞬间豹炸，如果不是身体没恢复好，她都有种一枪崩了对面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策士小姐的冲动。
——cnm！搞事之前你先说一句不行吗？搞事的时候你稍微轻一点不行吗？搞完事你还来句“真恶心”这是欠吧这绝对是欠吧！嫌弃狐狸味你特么就别下嘴啊！而且狐狸根本就没伸舌头好吧！
“实验结束，天之座力量并没有被触发，现在已经能够断定基本规则的大致禁条范围了。”
巴别塔的总裁小姐显然无视了顾晓霜一脸迫不及待想问候她母上大人的表情，她瞥了一眼顾晓霜右手无名指上毫无异状的金色戒指，点了点头，道：
“很好，看来武帝陛下很幸运，至少能渡过一个幸福的新婚之夜，而不至于去找苏元帅。”
幸福个鬼啦！有你在紫禁城她能结个好婚才叫天方夜谭呢！
顾晓霜在心中默默吐了口血，然后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正色起来，说出了那句早该被说出、却因为各种原因而被埋藏至今的话来：
“——尼采，你越来越过分了……就算你对感情没什么概念，至少也该注意一下最基本的底线吧？”
虽然尼采转移话题的手段越来越熟练，而且每一次都能找到近乎完美的理由，让顾晓霜无f**k说，但无论如何，一而再再而三越过道德底线的举动，还是让她越发头痛——再这样下去，两个人的关系跟炮友又有什么区别啊！
不但如此，最重要也最可怕的事实在于，顾晓霜发现，随着尼采因所谓“这是计划的一部分”的无可辩驳理由，而对她道德底线一点点的跨越，她对她的过分举动已经越来越习惯了。
最开始是简单的近距离接触都会感到不适应，然后发展到在素言面前自然而然地被她抱着，到现在面对强吻，且不谈尼采“理所当然”的态度，她自己第一个浮现出的念头竟然并非“这是不道德的”，而是“你特么就不能轻一点吗”……
这种状态怎么看怎么都有问题吧！
“首先，不要再扯什么计划的一部分了。”
话音未落，在尼采还没开口之前，顾晓霜果断堵死了她用了那么久的理由，“我知道，只要你想找理由，就算是素言也不可能做到完美推翻……现在我才是最高决策者，如果你依然愿意遵从不久前的契约，那就用不掺杂任何谎言的话来回答我的问题——你以后难道就不能换一种执行计划的方式吗？譬如浪费点时间，找来素言和我进行实验之类的，哪怕是牺牲效率，以道德底线为优先级，至少不要再跟我接吻？”
说了一大串话，顾晓霜停下来，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用严肃的神情看向尼采。
“——能做到吗？”
“……”
尼采平静地俯瞰着她，就像早已料到她此刻的爆发一般，苍银双眸间没有丝毫波动。
半晌，她淡淡地重复了一遍顾晓霜的发言：
“——不掺杂任何谎言的话？”
“……没错。”
这一刻，顾晓霜虽然神情肃穆，但心情却有些忐忑，虽有已有面壁者的约定在先，但她并不知道尼采会不会真的做到“服从她的命令”，以后给出另一种解决方案，而不是再以谎言或话术来蒙蔽她。
大概，所谓的约定也不可能限制这么理智的她吧？即使这么严肃，最多也不过是得到一个敷衍了之的恶劣回答而已……毕竟，不择手段、最高效率的完成计划，才是威廉尼采的行事风格，为了所谓的道德底线让她牺牲效率，无异于天方夜谭。
顾晓霜想。
而事实，也似乎正如她所料。
不，倒是有一点点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那就是，尼采的答案，远比她想象的更恶劣——
“当然不能。”
短暂的思索后，尼采神情不变，淡淡开口，用理所当然的语气……
说出了令顾晓霜一时呆滞的话：
“——换一种方式，我又该怎么满足自己的欲望？”
……哈？
“欲，欲望？”
这一刻，看着面前的尼采，顾晓霜睁大眼睛，险些以为自己脑子因为刚刚的窒息而出了毛病。
“没错……欲望。”
尼采用标准的中文发音重复了一遍那个词。
她俯视着眼前的顾晓霜，扬扬眉，淡淡道：
“很遗憾，我想你的思维方向出现了一定的偏差，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对你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效率，我只是对你的身体很感兴趣而已，跟苏天征一样——毕竟，你可是世界上最美味而诱人且独一无二的猎物。”
“……？？？？？？”
顾晓霜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无比诡异起来，仿佛看到了一头霸王龙在吃草，一脸的“你这性冷淡哄三岁小孩呢”的表情。
尤其是当看清楚尼采的苍银双眸间，依然是万年不变的漠然无情、连一丝一毫的涟漪都没有泛起时，顾晓霜的表情不由得更加诡异了。
而尼采的话音依然在继续。
“譬如，你觉得，难道我强吻你，是为了节省寻找武帝陛下和向她解释的时间、并为了避免我们仅有的上位英灵战力因天之座冲击而受伤、以及为了我的下一步计划做准备吗？”
白皙修长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嘴唇，尼采用淡漠的眼神俯瞰着眼前的顾晓霜，平静道：
“不，上面那些都是假的，我真正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要和你接吻而已，毕竟你的魅力简直举世无双，即使是我这种等级的智者也无法抵抗，以至于我不得不变成理想被欲望压制的动物——说起来，你大概还不知道，其实在昨天，你在祖龙阁书房和第七会场卫生间里昏迷的那段时间，我已经品尝过了你这个美味的蛋糕很多次，虽然还没有得到充足的时间，但至少你嘴唇的味道我已经相当充分地感受到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再度微微弯腰，轻车熟路地吻在顾晓霜的嘴唇上，再度敲开她的牙关，唇舌纠缠了几秒钟，才轻轻分开。
这一次，不知为何，顾晓霜却没有躲开，而是用奇特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尼采，当再度看清那道无情的眸子在深吻状态时还是没有变化时，她的表情已经发展成了“编，你再接着编”的微妙地步——
“这种感觉很容易令人上瘾，尤其是想到你的女朋友就昏倒在旁边的时候，快感更是以指数级上涨。”
一边说着，尼采的右手则轻车熟路地伸进了顾晓霜的衣服，冰凉的手指沿着柔嫩的肌肤向上摸索，时不时还用力捏上一把。
她的声线依旧淡漠无情：
“所以，想多体验几次，当然是再正常不过的需求——你其实应该感激，我的理性永远占据主导地位，所以并没有选择向苏天征那样走不可持续发展的路线，否则，以你对我的信任程度和我们之间的智商差距，我早在巴别塔就把你哄上床了。”
“——所以，懂了吗？”
余音落下。
久久不绝。
“……懂了懂了。”
漫长的沉默之后，顾晓霜长长地叹了口气，却没有露出“卧槽我把你当兄弟你特么竟然想上我”的崩溃眼神，而是带着头痛欲裂的表情道：
“好吧，不想说就不说吧，也不用编出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来讽刺我啊，什么美味诱人、魅力举世无双、智者也无法抵抗、下半身思考……这种膈应人的话你还真说得出口，也不嫌腻得慌。”
“不，我并没有撒谎。”
闻言，尼采扬扬眉，她带着漠然无情的眼神，伸出红舌又舔了一下顾晓霜的嘴唇，还仿佛认真地回味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道：
“——你很可爱，真的。”
“……好了好了，我错了行了吧，你把嘴移开，就算觉得这种事对你而言像蚂蚁交配，也不要为了骂人就这么随随便便啊。”
最后的评价从尼采口中说出，落在顾晓霜耳畔，让她感到像是公开处刑，羞耻到令人快要炸掉的等级，每说一个字，她的眼皮就忍不住跳一下。
直到最后，顾晓霜的心脏终于受不了这种待遇，急急宣告了投降：
“我明白了，你是在讽刺我思维不该这么龌龊、不该总瞎想计划这种严肃的事对吧……ok，你以后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要不是上床也别当着素言的面就好，我认输行了吧，赶紧闭嘴——”
说实话，在尼采真的说出这些话之前，固然对她机器人般的性子有着根深蒂固的印象，而“为了盟友”加“效率至上”的理由也能解释她的一切过分行为，但顾晓霜心底还是有一点点对她“动机不纯”的怀疑的……毕竟男女间的暧昧举动，很难不让人胡思乱想，而尼采对她的付出也变得越来越多，“盟友”这层关系已经不足以成为完美的理由了。
尤其是在，那枚不知究竟从何而来的银色指环，被始皇证明是天之座等级以后。
所以，即使有“人生三大错觉”的无数前辈血泪史在先，顾晓霜还是忍不住有种微微忐忑的感觉。
然而。
现在看来。
果然，还是她想多了啊。
而且，不出意外，听尼采这话味，她的想法肯定也被看出来了。
真是大写的尴尬——
“总而言之，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先去洗手间清理一下，再去找墨汐，你帮我照顾下狐狸——”
就这样，心态微妙的顾晓霜，没有再多看尼采一眼，也没有再多停留于此，连轮椅都放在了远处，踉跄着扶着墙走向了走廊另一边的卫生间。
至此，世界重回静谧。
唯有银发女人伫立在原地。
不知为何，明明以一种极其微妙的手段完成了自己战略欺骗的目的，但尼采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什么特殊的表情，甚至连瞳孔最深处都没有露出“计划通”之类的色彩，而依旧是淡漠平静。
就像是刚刚所做的一切，其实是为了另一个目的一样。
不但如此，在这段时间里，她也没有做出什么别的动作，也没有去扶起一旁脑袋朝地的苏天征，也没有走出任何一步，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卫生间的方向。
就像在等待着什么。
同一时刻。
卫生间内。
【您刚刚收到一封邮件，发信人未知，发信地坐标位于同燕京第七会场毗邻的大陆酒店，请问是否需要打开？】
当面前展开的虚拟银幕中，折射出这样的文字时，正在洗手池前的顾晓霜，一时眉头紧紧蹙起。
——来自燕京市区的……邮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