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建议第一卷更完了再看这章的,不过~都一样。)
嘉勒作为宫廷大法师,他为三个人作过占卜,分别是上一位皇帝及其妹妹,还有正站在花房外的现任皇帝。
平时他都在王城的观测站,与魔法部的官员们监测帝国境内天灾的动向,这次让他来为公爵府的千金作占卜,在礼仪上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足以表现出魔法部对公爵府的尊重。
虽久居观测站,但嘉勒并不是与外界断开联系,他见过的贵族也不在少数,不过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不算多。
年轻贵族里,莱亚算是一个,他的夫人也算,现在,又多了个维尔斯公爵府的千金。
在他的认知中,婴儿是很难安静下来的奇妙生灵,自出生时起,啼哭和咿呀声便不会缺少,这是他们活力的象征。
可这位公爵府的千金,从她母亲将晶片放在她的额头上,到他开始念动占卜的咒语,表现得都十分安定。
那双继承了她的精灵母亲的瑰丽瞳纹和代表维尔斯家血脉,或说王家血脉的金色眼睛,澄澈而无瑕,宛如极北之地山巅的清潭,平静纯洁却又不乏深邃。
那是双高贵的眼睛,那是有着精灵与红龙血脉的眼睛,让他这位在魔法领域有极高造诣的宫廷大法师有了片刻的失神。
“怎么了,国师大人?”
恍惚之态被心思细腻的公爵夫人发现,嘉勒无奈道。
“她的双眼就像是能勾动商贾心弦的珍宝,我也无法在面对这双眼睛时保持镇定。”
“即便是她的母亲,我也不得不同意您的说法,她的眼睛即使是身为精灵的我,也无法抗拒那并非有魔力造成的影响。”
艾雅温柔地将手放在女儿的颊侧,“希望不会影响您的占卜。”
“当我看见这么一双美丽的眼睛后,我会相信,这双眼睛都主人会带来一美好的预言。”
嘉勒真诚地回复道,第一段咒语结束后那钝化晶片已泛出幽蓝光晕,见光晕稳定下来,他低吟起第二段咒语。
那是相较于启动咒更为古老的语言。
艾雅静静地注视着怀中的襁褓,襁褓中的孩子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眨眨眼,孩子也跟着眨眨眼,她微微一笑,孩子也学着笑。
【很爱学呢,真可爱。】
艾雅她也见过自己的人族还有同族朋友刚出生的婴儿,很少有像她女儿这样安安静静的,刚出生睁开眼就呆呆地看着她,最为有趣的还是女仆惊呼“小姐她怎么不哭呀!”
她就非常配合地哭出声,女仆们可能没注意到,反正她这个做母亲的是看到了。
【继承了莱亚的性子,明明才出生,什么都不懂,就有了这种小心思?】
这让艾雅不禁好奇起未来自己闺女长大后会和她的父亲怎么相处了,那肯定会很有意思。
当艾雅沉浸在对未来生活的期待中时,嘉勒的咒语也到了最后一句。
“魔剑为证,魔石为引,虔诚吾心,以探虚影。”
国师的瞳色逐渐变为同莱亚眼中那般的耀金,红龙之血激化出的威能点燃了那枚钝化晶片,破碎成尘的晶粉升腾,编织,凝聚,构成了数面图景。
“代表希望的金阳花,代表热忱的火烈草,代表抗争的蔚蓝羽,代表…”
国师愣住了,他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有点不对。”
没有什么比一个占卜中的国师看着占卜结果脸色变难看更让人困恼了。
花房内外的人紧张了起来。
“莱亚…冷静,先听嘉勒国师怎么说。”
看着身旁的好友脸色逐渐变得阴沉,斯托达轻拍他的肩。
“不一定是坏结果,王室占卜的时候如果出现厄运,那会出现刺眼的红光或者黑芒,应该是发生了特别的情况。”
路丽对王室占卜有相当的了解。
“我明白,只是,大臣先生们,你们可要等到国师占卜结果出来之后才能离开哦。”
“啊哈哈哈,那是自然。”
“放心吧,公爵大人。”
来自莱亚的警告大臣们心领神会,他们又不是魔法部的人,和维尔斯公爵家没什么大矛盾,也不想整出什么矛盾来。
不过皇后陛下说的不错,厄运该是如何,他们也都清楚,但是国师说有不对,若是特别的情况,他们这些人没准还能当个见证。
「千年庆典的吉运特征」
这个话题可是提升贵族圈中影响力的好机会啊。
“是有不好的预兆吗?”
艾雅对占卜术的了解不多,不过她看国师的表情好像也不是发现什么糟糕事。
而似乎是难以理解。
让这个智慧的老人无法理解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公爵千金也很迷惑,她没懂这个大人在对她做什么,茫然地看着他。
“夫人…”
嘉勒有些犹豫,看向艾雅母女的神色也复杂了些,不过身为国师的他明白他该做什么,他转向花房外等待已久的众人,语气平静地说,
“仪式已经结束,皇帝及皇后陛下,还有公爵大人,请步入花房,由老夫为您们解释预兆。”
“嘉勒,方才是有什么问题吗?”
“回禀陛下,维尔斯家并非王家,所示图景略有不同,因而略感意外。”
斯托达干脆地询问国师这个引起方才骚动的原因,他可不想让他的大公爵发疯。
老婆控就是老婆控,有了女儿再加个女儿控的标签,这是碰都不能碰的公爵的逆鳞,他算是清楚体味到了。
什么优雅绅士,到最后还是个为爱痴狂的贵族青年,他这个当皇帝的也不知道该不该为这高兴。
皇帝应该是英明的,也该是卑鄙的,再信任的朋友都抵不过软肋在手的仆从,很无奈,王家的思想就是这般,尽管让他作呕,他也必须接受。
莱亚很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底牌和软肋放在阳光之下,他威胁大臣们的手段不是用那些恐怖的武力和错综复杂的关系。
而是王家的信任以及他对帝国的忠心,整个维尔斯家都是这样。
或许让人头疼,但能让人放心,势力强大的公爵能取代王家,维尔斯家这般做法是对那些有着推他们上位的阴谋家的意图的粉碎。
臣子的忠诚,皇帝应当回馈同等的善待。
占卜一事,背后推波助澜的,可不只是那些大臣……
进入花房中的几位,心中都很清楚。
“依参规定,老夫将施展静音咒……”
嘉勒挥手,便要运用法杖施展术法,不过莱亚制止了他。
“让我来吧,几位大臣先生,虽说是作预言,但是为我维尔斯家的子女,还请您们先行回避。”
莱亚扫了眼外面那几人,摩挲着扳指,花房便自动关闭,数道屏障将这个空间与外界隔离。
预兆只有皇室贵胄才得查看,这是个相当古老的规矩,从未真正付诸实施,不过大臣们都清楚。
公爵这么做,他们也不会反对。
毕竟对他们来说,预兆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影响。
对那两个人的影响。
“现在,能听到我们说话的只有这花房里的人了,可以了吗,国师大人?”
莱亚走到自己的妻女身旁,伸手点了点安静的女儿那软乎乎的小脸。
没有看向嘉勒。
“……”嘉勒单膝跪下,拱手向皇帝行礼,神情肃然。
“此预兆,由陛下自行定夺。”
花房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了,斯托达的目光黯淡了几分,余光瞥向莱亚,这位年轻的公爵正专心地逗着自己的女儿。
他心底起了几分苦涩和悔意,但神情并未有所改变,只是轻轻颔首。
国师这番表现,已经表明,公爵之女带来的预兆不是什么吉运。
得到皇帝确认后,嘉勒将那图景所示的预言托出。
“此为盛世的见证,帝国将迎来新的巅峰;
纯白如雪的荆棘织成纯粹无上的冠冕;
于血亲簇拥中,戴冠之人将步入名为王的穹天;
自由为其天性,诡诈亦为其底色;
阴暗与灾难铸就止戈的戎装,屠戮与罪恶铺就伐天的皇途;
此为革新的宣言,此为变故的始端。”
一句句预言宛若一柄柄重锤,击打在名为君臣的鼓面上。
一位红龙抬起他高傲的头颅,平静的目光直视他的君王。
他看见了君王的无措,君王的不解,君王的迟疑,君王的愤恨。
以及…君王的痛苦。
可是…
看啊,这不就是您想要的进行的预言?
您将做出何种宣判?
尊敬的陛下,您如何看待,这有着戴冠之命的孩童……
悔恨,抑或坦然。
“她…将成为维尔斯的王?”
沉默中,皇帝还是将这预言的含义说了出来,不过是带着颤音的低喃,那声音,他自己都快听不见。
公爵的目光淡淡,那眼神仿佛要将他刺穿。
斯托达啊,斯托达,我们什么时候,出现了嫌隙呢。
这便是你想要的试探,可试探出的,你会信任我吗,会再信任维尔斯吗?
我只是个想要安定生活的普通人而已,我只是你的朋友,自始至终,都是如此。
“陛下,”你是君王,那就让我先开口吧,“微臣恳请陛下恕罪。”
优雅的爵士单膝跪下,诚惶诚恐。
“莱亚…”
皇帝握紧了拳头。
“此等预言,实不该出现于维尔斯家,臣会为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国师大人。”
公爵看向久久无言的国师,“如果那预言之中的意象缺失,是否就能这名为成王的宣告?”
国师闭上眼睛,良久才给出答复。
“这确实是破解预言最为有效最为直接的方法。”
“感谢您的回答。”公爵向自己的夫人回以微笑,“艾雅,还记得你最讨厌的魔法吗?”
艾雅轻轻颔首,没有用言语回答。
以温馨甜美的梦幻,困束欲翱翔天际的飞鸟;
以岁时重逢的谎言,分割本围簇陪伴的血亲;
以守序尊礼的教条,化作可避退秽暗的厚障;
“如何?”公爵仍单膝跪在地上,微笑着面对他苦痛的君王。
这份忠心,相较我们的友谊,如何?
于沉寂中,预言之事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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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目送国师离开,几位大臣靠近皇帝,他们可是注意到了皇帝脸上一闪而过的愁容。
“走吧,夜深了。”
斯托达没有回应群臣,看向了莱亚,“今晚的庆典可莫要缺席。”
“臣可否请陛下为小女赐名?”
“…唉…你啊,”莱亚的要求让斯托达无奈一笑,“父亲为女儿取名的权利,我可不敢接手,不过她如此安定,那有个小名,安,如何?”
也希望,她能就这么一直安定。
“谢陛下!”
“都说了,我是私访,不用讲究礼仪,过几日给她设宴,可别忘了给斯托达和路丽夫妇写份请柬,不这么写我可不来。”
“是,陛下。”
“你真是!”
斯托达烦恼地甩下袖子,夺门而出。
“我和陛下给安准备的礼物就放在会客厅,不要忘了哦,里面有糕点,放久了就遭了。”
路丽留下这么句话,也快步跟上了皇帝。
大臣们面面相觑,显然对皇帝夫妇和公爵完全没有礼仪可言的表现感到惊讶,但皇帝都走了,他们也不好留下,和公爵夫妇道喜后也迅速离开了。
仿佛预言之事,没有带来分毫改变。
(分量足够吧,诶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