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序

作者:吉同灵 更新时间:2017/11/28 18:08:36 字数:3592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但仍然是雪天,半夜,在琅琊城的破庙。

澈坐在破庙外的石椅上,拭擦着银面具。

一个陌生的少女走进了庙中。在寒冷的冬天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破旧的灰衣。她的淡金色头发和淡金色的瞳孔十分显眼。不过,比起她的头发和瞳孔,更加显眼的应该是她身上那些像是被谁虐打过的伤痕,和她那虚弱的苍白脸色。

澈看了她一眼,把身上的披风扔向了少女。

但,少女并没有接受澈的好意,她看了澈一眼后,往那披风踏过去,走到神庙的角落,若无其事的坐着。

她那颗冰冷的心不会相信任何人。她是个冷漠的人。

“……”澈没有说话,而是戴起了银色面具,站了起来,做出了结印的手势,使用了隐身的巫术。因为……他感觉到了,一个强烈的妖怪气息,正在前来的一定是一个强大的妖怪。

一个男子撑着雨伞匆忙的走进庙里。他虽然长着一张路人甲一号的大众脸,但皮肤却异常白皙,身上配戴着七把形状、长短不一的刀。澈知道,这个男子是个妖怪。他是在妖界鼎鼎有名的大妖怪,逆罗。

逆罗在庙里见到了金发的人类少女。

“哇!你到底在做什么?”逆罗惊讶的问,还没等少女说话,逆罗又接着说:“这种天气穿成这样会冻死吧?就算为了时尚漂亮也不能在大雪天穿成这样啊。”逆罗捡起刚才澈扔进来的披风,硬盖在少女身上。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逆罗和眼前这个少女有多少年的交情,实际上他们根本不认识彼此。

少女实在不懂,一件破烂的灰衣有什么“时尚”“漂亮”可言?

“你这个家伙到底在干嘛?明明长着一副路人甲的脸……”少女吐槽。

这时,逆罗已经不在少女的眼前,他正在……

少女只见逆罗一手拿着扫把,一手拿着鸡毛掸子,一脚夹着抹布,正在快速又仔细地打扫着破庙。

“这种肮肮脏脏的破庙根本不能住人嘛。你放心,我会从头到尾仔仔细细打扫一遍的,晚饭也快煮好了,我已经连你那份一起煮了,放心吧。”只见地上的火堆都起好了,上面多了个锅。

“无论如何,我不会接受你的好意的,路人甲。”少女冷冷的说到。

“哇哦,这种陈年顽固污迹现在已经很少见了!每次把这种污迹擦掉的时候,心里都有说不出的畅快感!”逆罗沉溺在自我的世界里,他为自己的伟大壮举感动了一番。

逆罗清醒后,他问:“对不起,刚才我太兴奋了,你刚才是不是在跟我说话?”

“是的。”少女回答。

“哦哦。可以重复一次吗?”

“好的。我是不会接受你的好意的,路人甲。”少女原原本本再重复了一遍。

“哦哦,其实呢……虽然从小到大大家都说我是一副路人甲的大众脸,站在人群中一点存在感都没有,有时候我的脸大众得连妈妈都认不出我。但,其实我是有名字的,是真的!”逆罗哭诉着他路人脸的血泪史,强调:“我有个拉风的名字叫逆罗。我的兴趣是煮饭和打扫,梦想是当一名成功的家庭煮……不!一不小心口误了一下,我的梦想其实是当一名成功的厨师才对,是厨师啦!”

“……和我没有关系。”少女淡淡地说。

其实少女在内心崩溃地呐喊着:“我靠,妈的他刚才根本没有在听我说话。”尽管她的内心如此这般崩溃,但她的脸依然很平静。

“晚餐也差不多了啊。”逆罗对金发少女说着,用勺子搅了搅锅里的东西。

“……”少女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逆罗突然大叫起来,指着少女的双脚说:“哇!这里附近那么多石子路又正在下雪,你为什么不穿鞋子啊?”说着,逆罗捡起他刚才扫起来的干稻草,开始起劲地编草鞋。在他编草鞋的同时,他滔滔不绝的和金发少女攀谈起来。

不,他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

逆罗:“你是人类?哦哦,这点我看得出来,你的确是人类。我告诉你,我啊,是妖怪。”

金发少女:“……”

“你几岁了?看样子应该大概十四十五吧。你来自附近的村庄吧?应该也是。那你……(以下省略三万字)”

金发少女冷清地说:“……你倒是让我说话啊。”

逆罗:“嗯?你刚才跟我说话吗?对不起,我没有听清楚,你可以再说一次吗?”

“哦。……你倒是让我说话啊。”少女语气毫无改变地重复了一次。

这时,逆罗兴奋的跳了起来,大喊:“锵锵!草鞋终于编好了!快点穿上试试看。”逆罗诚心邀请金发少女。

……

……他根本没有在听啊。

少女穿上了草鞋,草鞋的尺寸似乎大了一点点。

逆罗看了,说:“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晚饭后再帮你修一修吧,哈哈哈。”说完,逆罗舀了一碗食物递给少女。

少女喝下一口汤,冷冷地说:“我是不会感谢你的。”

“哦哦,没关系啦,真的真的,不用跟我客气啦。不用报答我。你真客气。”逆罗得意洋洋地笑着说。

靠,逆罗选择性耳聋只听见那句话里的“我感谢你”四个字。少女是内心如此这般地崩溃。

这只妖怪的听力应该没问题……吧?

逆罗又再和少女攀谈(自言自语)起来。

用隐身巫术在破庙外看见这一切的澈,他完全搞不懂这个妖怪在搞什么。因为,澈根本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内容。

逆罗对少女说:“我做的食物好吃吗?我知道是不用问的,肯定好吃啊!你知道好吃的秘诀在哪里吗?你肯定想知道的!”

金发少女默默地说:“我什么都没说。”当然,这句话也很理所当然被逆罗选择性听错,听成:“嗯,我很想知道。”

“切不同的食材就要用不同的刀,我身上有七把针对不同食材而准备的刀,像是这把长刀用来切羊肉那种带韧性的肉是最适合不过了。”

逆罗抽出长刀向少女出示。

“其实……”少女想要告诉逆罗,她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

在庙外的澈感觉到刀光,又加上妖怪逆罗脸上诡异的笑容,和人类少女始终不屑的表情。那么,自然而然,这个那么危险的画面被巫师误解也没什么奇怪的吧。诛杀妖怪保护人类是巫师的天职。

澈立即冲进庙中,撤消了隐身巫术。

逆罗往后一看,仿佛有点惊讶的跃了起来。

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只要是个妖怪看见了那一面银面具都会害怕的。那两个戴银面具的少年巫师对妖怪一族来说,几乎是近乎死神般的存在。

逆罗远离了澈,站到了神台上。逆罗的自卫本能让他露出了一部分的妖身,他的后背伸出了几十条细长的光鞭,其中一条光鞭将金发少女扫到了一个安全的角落。

“灵隐村巫师澈、离的其中一人吗……?我并没有恶意,不知道你可不可以放过我呢?”逆罗从容地问。

“……”澈没有说话,水元素在他的双手聚集,很快就形成了巨大的水柱,冲向了逆罗。水柱的冲力是足以媲美海啸的。它扎扎实实的将逆罗和神像一起击倒在地,神像碎了一地。水元素的流窜像雨水一样在庙中不断落下,形成了吵杂的“滴答滴答”声。

逆罗就倒在金发少女的身旁。

“我不会帮你的。”金发少女说。

逆罗勉强站起身来,站在少女身前,背对着少女说:“不用了不用了,你打不过他的。你是人类,他不会伤害你的,快走吧,别管我。”

金发少女没有表情,她平和地说:“靠,你这个路人甲一号脸,你倒是给我听清楚我说的话……”

“滴答滴答……”水滴不断落在地上。

……

“真是抱歉呢,说好的草鞋,恐怕修不了了。”逆罗回过头对少女露出温柔的微笑。

“……”少女看着逆罗的背影,淡金色的眼里有些说不透的神色。

“滴答滴答……”水滴仍然不断落下。

“好冷。”少女不知道是在对谁说,她手中捧着那碗还有一点温热的汤。

逆罗冲向澈,逆罗的光鞭把澈捆绑起来。但澈徒手就把逆罗的光鞭撕裂了。他们以体术交手了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

“啊!”逆罗大喝一声,妖力爆发出来,抵消了澈的致命巫术,青烟轻轻地漫延开来。他们的巫术妖法也一样不分上下。

人类少女一直都是冷眼旁观的。既没有站在逆罗那方的意思,也没有帮助澈的意思。

……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停止了下雪。破庙附近一片平静,白色的天地显得分外忧伤。

温热的血滴滴下。破庙几乎已经毁不成形。

“哼,真是个战斗力旺盛的妖怪,居然能跟我耗了一天。”澈对逆罗说了第一句话。

逆罗靠坐在墙上,他身上的六把刀全都插在了他自己的身上,剩余一把也在澈的手上。胜负已经很明显了。

逆罗颤抖地站起身来,求生的意志让他远离了澈。尽管他的动作因为失血过多而迟缓,根本不可能逃脱。

澈用握着的刀,向着逆罗的心脏位置飞掷。

“……”少女就在逆罗的面前。

逆罗对人类少女从容地微笑着,嘴角带着血丝。少女始终没有任何表情。

真是个冷血的人类呢……逆罗心里这么想着。少女的心就像外面的积雪一样冰凉。

突然。

时间,静止了。

逆罗的血滴在半空中停顿,那一记飞刀也一样在半空中停止,飞刀和逆罗的距离大概只有一厘米吧。逆罗和澈都动不了。能够活动身体的只有那个人类少女。

……

少女看向神像的碎片,喃喃自语说:“真可惜,容身之所被摧毁了。”

少女看着逆罗,说:“为什么事到如今你始终没有露出一点憎恨我的神情呢?我对你而言不过是个陌生的异族罢了。为什么?你根本不是没有战胜巫师的力量,你只是太过温柔而已,温柔得由始至终没有使用过一招能够夺取巫师性命的妖术。我想要知道为什么。”

“……”这一次逆罗没有说话,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如果非要说一个原因……大概是本性如此。

少女说:“现在的时间是停顿的,你只要握起刀去砍杀巫师,你就能活下去。若你不杀死巫师,巫师就会将你捕杀。”

少女说完,逆罗的身体忽然可以活动了。

尽管如此……

逆罗用缓慢的动作走出破庙,雪白的雪地留下他的血迹。

少女看向逆罗虚弱的背影,自言自语说:“就算被背叛,被伤害,被诛杀,你都丝毫不愿改变意向吗?”

……

逆罗背对着少女,做出再见的手势。

“听我的话把巫师杀了吧。否则,不久后他就会追上你的。”少女给逆罗最后的忠告。

逆罗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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