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有意思,是指他面对你的疯狂逼婚却毅然拒绝这件事?”赫卡弥娅揶揄道,“你逼婚的样子是挺恐怖的,换我我也拒绝。”
“不,不止这些,”阿廖莎摇头,像是忽视、又像是承认了赫卡弥娅对她的讽刺之语,她说道,“我断掉了他的前途,可他既没有崩溃,也没有无能狂怒,更没有接受我那充满诱惑力的提议……他,很厉害。”
“我也觉得他很厉害,”赫卡弥娅在椅子上伸了个拦腰,翘起二郎腿,双手枕着后脑勺,老神在在地说,“可惜啊,好苗子进入圣文斯的机会被你给毁了,现在只能当牛郎去咯——”
“我保留我的提议,如果他愿意成为我的徒弟,我可以带他成为一个真正的魔导师,不包括结婚的那种,还有前辈,”阿廖莎瞥了一眼自己的前辈,“我之所以没有和你拌嘴,不是因为我怕了你这个老女人。”
“我他妈才三十二岁!”蓝发美女口吐脏字,对眼镜女比出一个友好的手势。
“哦是吗?你不说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年轻呢,”阿廖莎冷笑,“要知道公馆那种地方可都是四十岁女人才会去的,像前辈你这样年轻有为的公馆常客我还是第一次见。”
“彼此彼此,对一个未成年人逼婚疯丫头,”赫卡弥娅也用冷笑来回应,“你只管和我吵,反正你一个区区陨星魔导师根本打不过我这个最强落月,而且就算你和我打到天昏地暗,那个少年的处境也不会改变,他已经变成你魔导师生涯中一个无法抹去的污点了。”
“我会用我的方式把这个污点抹去的,你不用担心,”阿廖莎说,“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听听你之前说过的一件事,库雷 · 奥罗波尔,是怎么和那个乔伊斯 · 维斯帕扯上关系的?”
“想知道?”赫卡弥娅的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弧度,“很可惜,我不想说。”
“回学院之前,你在外面玩的一切开销都由我负责。”
“成交!有钱人就是聪明!”蓝发美女两眼放光,坐直了身体振臂高呼,“我们先立字据!”
阿廖莎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从虚空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用力朝赫卡弥娅丢去,蓝发美女嘿嘿一笑,伸出手轻松将钱袋接住。
“我跟你说啊,是这么回事……”
在听完库雷与女贵族的小故事后,阿廖莎也没有在赫卡弥娅的房间里多做停留,早早地离开了此地,而就在她走后没多久,赫卡弥娅的窗户外飞来一只信鸽,鸽子降落在窗台上,有节奏地用喙敲击着窗玻璃。
赫卡弥娅见状,也起身走到窗户边,一把抓过鸽子,粗暴地取下了脚上绑着的信封,起初她还以为是学院的来信,可在拿到信后她才发现,这正是自己昨天以“赔礼”的名义送给乔伊斯的那一封。
这封信里装着赫卡弥娅的信物,是一个她亲手制作的徽章,人出名到她这种地步,光用信物就能做到很多事情,例如请人帮忙,赊账购物之类的,赫卡弥娅将信物送出去的行为,其实就相当于把自己的信誉借给对方透支,这里面的利益空间非常之大,别说乔伊斯,就算是她老爹把这玩意拿到手也得当个宝贝捧着。
更何况赫卡弥娅送出去的东西还不止这一个,她借车夫之口向乔伊斯服软,约等于承认自己欠了对方一个人情,人情这东西欠下去可是要还的,虽然杀人放火的事她不会干,但光是替人家跑跑腿就已经够给面子了……而现在乔伊斯对这糖衣炮弹吃一半吐一半,其中蕴含的意思已经不用多说了。
【道歉我受着,好处我不要,咱俩扯平了。】
【至于那个小子的事,还没完。】
赫卡弥娅面色古怪地收回这封信,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反应。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连牛郎都做不安宁。
当然,现在的库雷还并不知道这些。
离开赫卡弥娅的住所后,库雷便踏上了回日之公馆的旅途,他的步频很快,几乎是要跑起来,跑着逃离那片是非之地,别看刚才他在房间里慷慨陈词,其实能说出那番话已经用掉了他全部的勇气,他在赌,赌眼镜女会因为种种原因而不对他用强,赌阿廖莎能听进自己的话,赌自己离开那里不会有人阻拦。
虽然看样子他是成功的,但少年的内心依旧非常慌张。
这是库雷第一次用牛头人光环搅黄别人的婚约,也是库雷第一次面对一个因为自己而抛弃了伴侣的女人。
严格来讲,阿廖莎摘下戒指的那一刻,便已经可以算作“单身”的状态了,那么一个单身、却又没被库雷完全征服的女人,她对库雷的感情究竟是一如既往的激烈;还是越来越冷漠呢?她还会不会继续受光环的效果影响呢?
库雷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他在赌第二种可能。
不过一路走到日之公馆的附近,少年也没有发现阿廖莎的踪迹,似乎她真的已经放弃了自己,带着这种想法,库雷的心情自然也就放松了一些,身形不再似小偷一般佝偻,脚步也变得更加地轻快,他就这样走进公馆内部,找到鸟人秘书,询问起自己的住房情况。
两手空空好似净身出户的库雷把鸟人秘书给惊讶到了,毕竟两人之前交流的时候库雷说过他其实是有行李的,但现在的少年怎么敢向阿廖莎讨要自己的家当,他巴不得和对方早点撇清关系,井水不犯河水,所以数次重申他已经把行李全给丢了,至于鸟人秘书见他不肯多说,也就没有逼问下去,反正这也不属于她的工作范围。
在秘书的安排下,库雷很快便入驻了自己的新房间,房间的位置就在公馆斜对面,是馆主买下来准备发放给员工的福利之一,房间不大,但设施齐全,被套床垫、桌椅衣柜这些全都有,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没有自来水,需要他时不时去附近的井里或者河边打水。
但点小问题在库雷看来都算不上什么问题,为穷地方出来的人,库雷对于住宿的要求本来就不高,只要不是让他睡大街怎样都好,光是住宿不要钱,上班够方便这两点就已经让他颇为满足,也不需要什么自行车了。
安顿下来后,库雷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事做,便向鸟人秘书透支了一点自己的工资,弄来一些纸笔,为远在老家的姐姐写下一封家书,找驿站给送了回去。
库雷在信里并没有说自己已经落选,反而用一种极其欢快的语气描述了自己通过考试后的喜悦,并且做戏做全套,他还绘声绘色地开始科普圣文斯的入学流程,并表示自己没空回家,但请姐姐不要担心,自己入学后一定会好好学习诸如此类让人放心的发言,如果不是库雷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吊样,他都差点被自己给糊弄过去了。
捣鼓完家书的事情,又用透支的钱买了点面包苹果吃下肚,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公馆营业的时候,夕阳西下,牛郎们陆续赶到公馆开始准备工作,男人们一边画着妆,一边聊着昨晚或者最近的情况,也就是此时,昨晚被少年救过场的那名牛郎找上了库雷。
“晚上好啊,”早已化好妆的牛郎来到库雷的身边,同他打起招呼,“昨天过得怎么样?人家没刁难你吧?”
正在研究怎么戴美瞳的库雷闻言从化妆台前抬起头,看着镜子中牛郎的倒影,一下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他立马露出公式化的微笑,回答道:“啊,没事,虽然她态度一直都不好,但最终也没怎么刁难我,不用担心。”
确实没怎么刁难,不过是绑票加下药而已。
牛郎也回了库雷一个微笑,但从他的眼神来看,显然并不相信库雷的说辞:“乔伊斯一直以来都是公馆里最难伺候的那一类顾客,不光会在店里为难员工,在床上也喜欢下狠手,让你这样的新人去接待她,应该算我这个前辈的失职,哦对,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尤兰德,尤兰德 · 加洛,勉强算这里的老员工吧。”
见美瞳一直戴不上去,库雷索性也放弃了,他站起身来,对尤兰德略带尊敬地说到:“我叫库雷 · 奥罗波尔,昨天刚入行……其实我真的不介意,毕竟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赚钱,只要能多拿一点小费,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小费再多,也不要和身体过不去,毕竟我们这种人都是拿脸蛋和身体吃饭的,虽然称不上精贵,但也很容易贬值,”尤兰德露出苦笑,“女人们玩的也很花,你看着这么年轻,可不要早早就把身体给玩坏了。”
面对如此直白且贴心的劝告,库雷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点头应允:“额……知道了,谢谢提醒。”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尤兰德会因为库雷抢了自己的业绩而心有不满——虽然库雷昨晚也没收到打赏——但少年不曾想到,这位同行是真的在关心自己,并且他的建议也非常的中肯,俨然一副业界好前辈的模样。
【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库雷暗想。
聊到这,尤兰德有意识地抬起头看向化妆间里的时钟,并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你要是化完妆了的话我们就一起去大堂吧,要是顾客入场见不到我们的人,可是会跟公馆投诉的。”
库雷点头回答:“一点淡妆足够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