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体验
睁开眼睛后便是熟悉的天花板。
温暖的阳光，透过透明窄小的玻璃窗映入眼帘。
今天是平安夜，也就是圣诞节前夕。
天空久违的散发着朝气蓬勃的阳光，有别于不久之前的下雪天，大街小巷那个积雪已经融化了一部分，人们脚踏着雪花所堆积成的雪堆。
可能是放假的缘故，外头散发着轻松的氛围。
打开封闭已久的大门，感受着温暖的同时，一声嘎吱声从另一边传来。
铃原明白这并非自己家门关闭的声音，与此同时，身边顺着刚才的声响出现了一名粉发少女。
空气中伴随着清新洗发水的香气，脑海顿时一片混乱。
为了掩饰内心所掀起的波澜，身体变得紧绷起来。
在本该空无一人的走廊过道上，同时出现了两个人影，他们身边那黑色的影子开始重叠，可谓是顺应了这一点彼此视线因此而相交。
“早…早上好…”
打完招呼后，对方也用眼神回应了，在她那紫粉的瞳孔中摇曳着生气勃勃的气息。
记忆中突然浮现了某人的身影。
原来是她。
“之前承受你的照顾，谢谢。”
为了弥补几个月前内心的空虚感，话语脱口而出。
“唔？”
女子突然凑近铃原的脸庞，仔细端详着他的五官，脸部的表情从疑惑转变为恍然大悟，然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回应道。
“今天有空吗？”
“啊？”
商品街一改往常的姿态，各类门店虽然内部负责相关销售各不同，但也统一的在门口出摆上了有圣诞气息的树。
由于处于放假期间，所以街道的石砖路上回响着嘈杂的脚步声，男女老少来回于此，即使人流繁杂，却不曾感受过沉重的压迫感。
反而有种轻松的氛围感。
在家装设圣诞老人人偶的家庭餐厅中，铃原与一位粉发少女面对面坐着，彼此似乎在畅谈着什么，桌面上的食物也已经吃了一大半了。
“所以说你们之后就没联系过了吗？”
粉发少女提问的同时，那双修长而白暂的大腿在不停抖动着，而铃原没顾这些，准确来讲是刻意不让少女注意到内心心跳的上升，然后回复着。
“其实事情发生就在几天前，彼此都不联系，不是很正常吗？”
“不联系才不正常吧！都发生了那种事儿了，你就没有任何看法吗？”
她动手持刀切着餐桌上的牛排，然后放入嘴中大口咀嚼着。
要说看法也并非没有，只不过…..
“说实话，我没什么实感。”
“没有实感？这是怎么回事——”
粉发女子如此说着，嘴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塞入了一大块烤马铃薯。
餐厅那里散发着食物的香味，因为没有暖气的缘故，内部气温只能靠着食物的热气以及人体温维持着，天花板吊挂着散发着圣诞气息的彩球，显得格外漂亮。
而至于为什么没有实感，我也不得而知，也许是习惯不了那种氛围吧，这种事谁知道呢？
或许这就是答案吧。
“我也不知道。”
到现在为止，我才忽然发现，我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是不是不太礼貌？不过我居然能和她聊的这么顺利，难道这就是美女的魅力？
“请问…..你的姓名是？”
“啊……”
对方的表情很微妙，仿佛在想过去的事情，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应着。
“啊，不好意思，我都忘记还没告诉你，我的姓名呢，咳咳…..”
粉发女子可以抬头挺胸，不久前发抖的大长腿也规矩的摆放在自己的位置底下，紧接着，她用那坡有活力的粉紫色双眼与我目光对视着。
然后游刃有余的说道。
“我的名字叫樱原幸子，请多指教，铃原小弟。”
家庭餐厅内散发着活跃的气氛，从护栏的另一端总不是传来孩童的讨论声，而他们身旁的父母，也是流露着轻松气场，聊着这一年以来令人难忘的回忆。
有令人难忘的回忆，真让人羡慕。
而纵观眼前这名大口吃这个烤肉的少女，我顿时感到头大。
“樱原小姐的口味可真好呢。”
内心的想法不由得脱口而出。
几秒间的反射弧足以令她回神，但对方却没有露出丝毫的羞耻感，而是不慌不忙到咀嚼着嘴中的食物，吞下肚后，发出了满足的叹息声。
“再怎么说，姐姐我也是大学生了嘛，胃口大也是理所当然事情。”
这是哪门子的逻辑。
“是哦…..”
心不甘情不愿回应着的同时，视线往桌面上层层堆叠的盘子扫去，内心不禁咽一下一口气。
说是这么说，但钱包估计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开销吧，还是说当代的女大学生口袋都塞满满的吗？
这顿饭理应是由年纪小的晚辈也就是我来请，其实啊请美女吃饭，也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内心如此安慰着自己。
双眼默默望着樱原小姐那毫不掩饰的吃相，同时注意到了那随着空气飘动的粉色长发，不，应该说早就注意到了，只不过现在尤为生动形象罢了。
据说樱花的颜色是粉色的，为什么现在我会想到樱花呢？到底来讲我也没见过实物吧，所以为何会将粉色与樱花相联系呢？
也是啦，网络中也有各种说法，所以我个人的想法怎样也无所谓了。
“樱原小姐见过樱花吗？”
与此同时，我问了一个已经知晓答案的问题，只见对方眉头一颤，蠕动的嘴巴将食物吞下后也停止了动作，紧接着那紫粉色瞳孔注视着我。
“为什么这么问？”
“不，没…..其实我一直在思考樱花的模样，毕竟在我出生前它就不复存在了，所以我就下意识地问了出来，不过你我之间年龄差距不大，所以也不知道吧。”
我用略显歉意的语气回应着，所以说我为什么要问啊。
“我知道哦！”
“嗯，说的也是。”
哎？
我再次组织词语。
“你知道？”
“我还见过呢。”
对方用捉弄的眼神注视着我，然后缓缓微笑着。
喂，年纪比我大就不要装可爱了呐，这样我会误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哎。
不过现在有个重大情报，我告诉我自己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很快又集中了注意力。
“是什么样的？”
“咦，为什么这么说？樱花不就是粉色的吗？网络中不是很多实物图吗？”
“不是这个意思——是感觉，真实面临着的那种感觉，亲眼所见跟只看照片是不一样的吧。”
“嗯——我想想———”
樱原翘起二郎腿，单手托着腮帮子，双眼轻眯做起认真思考的模样。
“第一次看见嘛——”
对方露出回忆着上个世纪事情的表情似的，站起身体并抿了抿嘴。
“我吃饱了！”
“啊？”
这是什么话题转移方式？
紧接着，她挥手叫来服务员。
“这顿饭就有我请吧”
爽快的声音伴随着粉发随风飘扬，然后离开了座位。
我一时摸不着头脑，紧随其后来到了前台，看见对方自顾自掏起了腰包。
原本想阻止她结账的想法也因为对方那浑身充满干劲的样子而消失。
* * *
我们离开了充满人声嘈杂而富有圣诞气息的家庭餐厅，并肩走在冰冷的石桩路上。
是说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种散发着情侣气息的氛围让我意识喘不过气来。
“樱原学姐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发生吗？”
“怎么了？”
“我看你挺有活力的。”
或者一直以来她都是这幅模样。
望着身边那略微比我矮上半个头的少女，只见她脸上散发着与早晨不相上下的表情，然后那紫粉色的瞳孔，伴随着熟悉红晕的脸庞。
可明显感受到一股虚伪感。
“因为今天可以和铃原小弟一起出门很开心啊～～”
“你应该不适合当演员吧。”
“哈哈，被你发现了呀。”
所以说她找我出来的原因，我到现在也仍未明白。
夜幕降临之际，天空中开始散落起雪白的花朵，在吃完饭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跟学姐一直在一起。
我们去玩了游乐园，将里边的所有游乐项目都玩了个遍，可以说，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去到这种地方，第一次与异性一起去享乐，第一次对生活感到充实。
真的非常有趣，
原来可以这么有趣。
或许那早已腐朽的心脏，在这一刻开始萌发出对生活的期盼也说不定。
气温急剧下降，我跟学姐都不断地从嘴中吐出白气，并用手捂住取暖。
街道上亮起的繁华的霓虹灯，将两人的身影若隐若现的倒映在那冰冷的地面上，随着彼此的移动而渐行渐远。
快乐的时间总是这么短暂，如今也是实际感悟到了。
“啊～～今天玩得好累啊——”
学姐将手举高，深深地伸了个懒腰，有些懒散的感慨着。
“是啊，很开心呢，”
我也是不紧不慢地回应着。
在将近八个小时都在一起的时间里，距离感也是逐渐拉进，我相信不管是我还是对方都是这么想的吧。
不知为何，内心不禁涌起对学姐的感激之情。
“哎—毕竟一年只有一次，所以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对方散发着别有心思的气息，然后停下了脚步，而我也顺势停下转身望着她那有些心机的紫粉色瞳孔，一时无法理解对方的想法。
透过那粉色发根间隙所散发着光芒，注意到了我们正停步于一家便利商店的门口，自动门还因为客人的进出而嘎吱开关着。
对方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眼神，再次露出爽快而又有些拘束的笑容。
“你马上就要成年了吧。”
“嗯…..”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么——”
纤细而又带着些许余温的手掌握起了我的手，紧接着对方小偷小摸的说道。
“那就陪我喝点酒吧，嘿嘿～～”
“啊？”
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喝酒吗？虽然不是第一次喝，但不知为何内心却掀起了一丝新鲜感，这种感觉很奇怪，与其说是新鲜感，不如说我是在紧张吧。
而这种紧张感我很确定并非来自第一次喝酒所产生的感受。
而是第一次被异性邀请喝酒的结果。
曾经在书中读到过异性之间的酒局不是为了公务而发泄内心的怨气，就是为了表达彼此内心的真实想法而进一步关系。
就现况而言，很明显就是后者吧！
而被强行拉入商品店了我，望着那散发着洗发露香味的粉发以及飘荡着成熟女性的背影。
只能祈祷是多虑了。
注视着货架上的酒类，几个月前第一次喝酒并醉倒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时的我还真是不堪一击啊。
虽然说，现在估计也没有任何长进就是了。
身旁的那位小姐正不断地扫视着货架，上下左右估计都被她扫了个遍。
“哎～～～”
学姐似乎决定般得叹了一口气，朝货架上拿下几瓶黄色包装瓶的饮料，仔细一看，原来是生啤酒。
“接下来去买点下酒菜。”
对方并没有停下步伐，将酒放入购物篮内又朝着食品区进发。
这家伙还真有毅力啊！原来“女人在购物时的体力是无限的。”这句话是真的。
我紧随其后跟着那游刃有余的背影，内心反而是很轻松。
因为这是过去曾未有过的经历。
第一次跟异性出门，第一次跟异性吃饭，第一次跟异性去游乐园，然后——
第一次跟异性喝酒。
各种“第一次”在今天都付与实施，就感觉一天好像发生很多事情的样子，因此某种意义上来讲，我的精神也快透支了吧。
可我并没有实际感到疲惫。
回过神来，学姐似乎已经要把要买的食物或其他物品都放入购物篮内，看着那似乎要堆满溢出的篮子，耐心不禁松了口气。
现在的女大学生开销真的好大。
而似乎是注意到了我那透露着有些惊讶的眼神，学姐以不失礼貌的笑容回应。
紧接着我走上前，一把拿过那装满各种食物的购物篮，快步走向前台，故作帅气的说道。
“这次就由我请客吧，，这样彼此就互不相欠了。”
短暂的沉默充满店内，转眼间，狭小的前台就只剩下我和学姐两人。
“那就拜托铃原小弟咯！”
紧接着，背后有一股力快速推了我一把，用有些调戏的语气说道。
“啊…嗯。”
被这么突然推是很让人害躁的啊，亏我说了句帅气的话。
走出店门后，迎面而来的寒风划过我们的身体，不久前因店内的暖气而舒适的感觉一下子灰飞烟灭。
路灯在不停的闪烁着，路上的行人也是比早晨减少了许多，我们没有过多交谈，下意识朝着公寓的方向走去。
周围门店内透过玻璃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芒，与此同时，大街小巷内跟提前商量好似的，流淌着圣诞歌曲。
这让我再次回想起今天是平安夜的这个事实，而今天的事情也只有我跟学姐知晓。
换句话说，这是只属于我们的回忆。
“樱原学姐……”
“嗯？怎么啦？”
对方的语气依旧爽朗，却少了几丝早晨的那份精气神，看来也是疲惫感涌至心头了。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以至于可以让我清楚地说出我的心里话。
“今天我真的非常开心，这是我打从出生起经历过最开心的一天，谢谢你，学姐。”
将话语传达至对方，声音也是化作热气朝天空中飘去，然后与空气融为一体。
“嗯，今天我也很开心呢～～那么作为交换你就陪姐姐喝一杯吧！”
对方咯咯的笑着，笑声与周遭的乐曲，形成了一副唯美的情景，而我也由此入迷并陶醉其中。
“如果只有喝酒的话，我非常乐意。”
“噗～～”
“只是喝酒啊…….”
就位于公寓的楼底，两人踩着积雪朝的那熟悉大门迈进，而在距离大门不远处的小区公园的樱花树树干下坐这两道黑影。
有种熟悉的感觉——
那到黑影以及身边那名白毛小鬼，我可以确信。
是村下友人和他女朋友，话说为什么会在这里遇见他们呢？好奇怪。
一想到这我心头不禁一颤，胃袋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在不断地翻滚着。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情绪紧绷，樱原转眼用疑虑的眼神注视着我。
“怎么了？遇见认识的人了吗？”
说着便朝着我的视线沿路扫去，也注意到了不远处的两道人影，紧接着露出坏笑的表情。
“是你喜欢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
我并不理解此刻她所说的话，不过仔细一看，村下友人身边那名女性留着这一身黑色长发，身上的羽绒服无法清晰地打量着她的身体曲线。
似乎是有意而为之的。
不久前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感觉事情并非是我想的那样。
那名被羽绒服包裹的严严实实，并留有黑色长发的女性，那个身影有点像——
不对不对，怎么可能是她嘛。
明明几个月前刚被拒绝过的，那个家伙怎么可能会跟村下在一起，更何况今天是平安夜，所有人应该都明白一男一女在这种特殊的时期在一起预示着什么，所以—
明明是骗人的。
明明不关我的事，为什么我会这么在意呢？
“没什么大不了的，走吧！”
放下心中那多余的顾虑，催促着学姐的脚步向大门走去。
因为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托学姐的福，我过得很充实，所以我也不想因个人的情绪而带给她不便。
打开房门那一刹那，一股异样的香水味扑鼻而来，紧跟着学姐的脚步踏入玄关，内心掀起了几丝波澜。
“打扰了…”
小声低喃后，我规矩的脱了鞋，穿上学姐从鞋柜递过来的拖鞋，紧随其后来到了客厅。
学姐将食品袋放在客厅的大茶几上，然后扭动的身躯朝另一边的房间走去。
我总是下意识地坐到了棕色沙发上，眼神放空，发着呆。
毕竟很少与人交流，所以也无法对做客这一概念迅速做出反应。
更何况对方是女性。
“稍等一下，我先洗个澡。”
学姐从房间内走出，手上拿着换洗衣物，那略感性感的内裤与粉色胸罩不禁让铃原坐立不安。
脑海中已经浮想联翩了。
樱原学姐的颜值自然是属于美女范畴的，那条大长腿以及腿上那极具肉感的皮肤也是为她的身材加分不少。
至于胸部……
视线控制不住去上下打量着那丰满的身材，然后正好与之相交。
“啊…对不起！”
感到歉意的铃原立马别过脸，樱原见此也是深深的低下了头，脸庞开始稍微泛红，然后有些迟疑地将手上的内衣放置身后。
“啊…差点忘记了————你毕竟只是个高中生嘛。”
对方不失礼貌的干笑着，然后快速朝浴室的方向走去，脸庞似乎比刚才更加红润了。
不久后浴室那边传出了水击打肌肤以及地面发出的啪嗒声。
窗外雪花飘落，冰冷的气息与玻璃相互交会，散发着冬天独有的信息。
而这一气息与此刻铃原的内心温度恐怕是一致的。
“事到如今，我究竟在做什么啊？”
洗完澡后的浴室所散发的热气化成白烟，朝门的另一边散发开来。
由于是冬季，所以即使是温热的温度也足以与周围这冰冷的气温形成反差。
两人并没有选择待在客厅，而是在空间更小的卧室，可能是由于气温太冷的缘故，空间越小也就意味着空气流通度更缓慢。
室内的温度也会更高。
学姐房间内的摆设也是十分简谱，整体散发着刚装修完的木材气息，而内饰可谓是一点都没有，仿佛就跟刚搬进来时一样。
脑海中浮现出几年前自己刚入住时的情景，现在的状况跟那时的感觉十分相像。
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这也意味着学姐没怎么住过这个房间，即使生活上再怎么简谱，也不会出现房间的内饰，以及气味都完好如初的人，除非这个人是幽灵。
不过想到对方是东京大学的女高材生，一年没回过家也是合乎情理的，更何况我也不了解大学的生活作息。
想这么多也没有用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学姐回家次数并不多。
几个月前一直没见过她，说明她一直在学校生活吧。
今天是平安夜，我想在一年之中，也只有这一次回家机会，前几年没怎么注意，现在我可以确定了。
“学姐，平时都待在学校里的吗？”
注视着一口喝着啤酒，然后生疏的拿着遥控器打开电视的学姐，铃原开口询问道。
“因为学校离很忙嘛～～不仅要控制自己的学业及格率，还要处理社团的事，麻烦死了，哎呀～～不过这就是人生吧，如果做什么事都一帆风顺，那么活着也没意思——话说你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特别的顾虑，因为平常时间我都没见到过你，所以今天突然碰面有些惊讶。”
双手拉开易拉罐的拉环，一口将那冰凉刺骨的液体一灌而下，眼神下意识地注视着电视屏幕上的新闻。
「有关樱花开放的谣言」这几个字倒映在积灰的屏幕上。
樱花树，我都忘了这件事了。
上午吃饭的时候学姐曾说过，她真实见过樱花，虽然回答得很含糊，但我想她应该说的是真的吧，谁叫学姐长得这么好看呢，美女说的话，请务必要相信，这是我的生活常识，毕竟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长相嘛，颜值越高的人给人的初步印象也就越好，因此信任度也会变高。
回想至此，记忆就像发条似的，从我脑海中涌现出来。
* * *
三年前的冬末，年仅15岁的我从孤儿院毕业，然后被政府安排到这栋单元公寓的那段时间。
初临此地，我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归宿感，新家给人一种完全陌生的印象，所以在搬运行李的时候，我一直处于种不知所措的状态。
突然要我一个人生活自然习惯不了，虽然在孤儿院就被告知要做好心理准备，但对于没有一个人生活经验的我来说，真正体会到这种落差感的时候也是正式从院内毕业的那一瞬间，在跟修女与院长道别之后。
我很快地离开了。
新家散发着油漆刚干不久的味道，家具装载牛皮箱里似乎早一步被安放在客厅里，所有的家具都需要一个人组装，工程量似乎比我想象的要大上很多，反正一天的一时半会儿是完成不了的，所以在晚上前我必须要先把床装好。
“总之先把这玩意儿搞定吧。”
大约经过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床铺组装得很顺利。
可以透过窗户望见漆黑的夜空中，已经挂上一道白色的圆月。
夜幕已经降临。
铃原走出卧室，望着一堆牛皮箱，上边的胶带还紧紧的封闭着，如果要全部组装完，估计要画上一周的时间吧。
“哎…..”
想到这儿就深深地叹了口气。
在此刻才开始发现，原来一个人生活是这样啊，平时在孤儿院里还可以依靠修女们的帮助，可是到了现在真就是一个人，什么事都要自己做。
一个人动脑，一个人完成。
感觉好累——
但也无何奈何，谁叫我只有一个人呢？
正当铃原抱怨着对生活的不满，门铃被按响了。
“叮咚”一声想过片刻，铃原依着声响走向玄关。
这么晚了会是谁？
不管是谁都不正常吧，毕竟没有认识的人。
打开门后，外界的冷风迎面而来，冰冷的温度刺激着大脑的神经，而站在门框另一边走廊上的人留有一头粉色的长发，五官也是尤为精致的年轻女子。
陌生人。
“有什么事儿吗？”
“初次见面，我是住您隔壁的樱原小姐，看您今天是刚搬来的，所以想来打个招呼。”
“…这样啊….我姓铃原名千树，初次见面。”
“铃园先生请多多指教———还有……”对方从口袋中摸索着，紧接着掏出一个信封并递的过来。
“下午的时候我看见这封信从您的邮箱中掉了出来，可是我敲门并没有人回应，所以打算晚点来拜访。”
下午的时候？我应该是在跟床板战斗吧。
“啊..谢谢。”
结果信封本打算就这样结束对话，但被出乎意料的话语打断了。
“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粉发女子头微微向前倾斜，脸上露出不知是好奇还是关心的表情。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看您的脸色像是在烦恼什么事情，难道我会错意了？”
樱原委屈巴巴地看着这边，这一招太险恶了。
“姑且算是有吧。”
“是吗？太好了！”
这家伙究竟在高兴了什么劲儿啊？
就这样，我跟初次见面的女子一口气忙活了一个晚上，过程中没有多余的对话。
将棕色的皮质沙发放在客厅的相应位置后，黄白色的朝阳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显得格外刺眼。
就像心有灵犀一般，我们彼此都下意识地坐在刚组装好的沙发上，眼神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本以为要花上一周的组装工程，却意外地只用了一个晚上，可能原本也用不上一周也说不定。
不过到头来还是拖身边这位美女的福啊。
“谢谢，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在此献上诚恳的谢意。
“哪里哪里，大部分都是铃原先生在做呀。”
“哈哈，是吗？”
……
我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着，仿佛屹立于彼此之间的城墙，在这一刻坍塌一般，室内的气氛变得十分轻松愉快。
从中我也了解到了对方的一些事情。
“我曾经有过一次恋爱的感觉，当我想着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想法的时候，我们不知不觉之前就开始交往了，之后发生的事情其实也很普通。”
对方的声音深深地映入我的脑海之中。
“比如一起出去玩，一起去吃东西，一起去看电影，彼此倾听着对方的想法，这些是听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对我来说就是宝贵的回忆，我很珍惜那些时光…..”
“但是。”
柔美的声线开始颤抖。
“一次事故中，她为了救我……..醒来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声音戛然而止，当我下意识地望向身边的女性时，她刻意地站了起来，走向被阳光照亮的落地窗前，视线划过不知何处的事物。
“从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怀疑自己，如果当时我没有喜欢上他，那么他现在是不是还能够好好的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着？比起再也看不见我所喜欢的人，我更想看见每一天一如既往过着平凡日子的他，想看见他的脸庞，想让他对我微笑，想继续跟他过这与以往一样的生活，可是….”
她的声音犹如我此刻的心脏一样戛然而止。
我说不出任何话语，仅仅只是凝视着那道在阳光底下逐渐被拉长的孤独黑影。
“正是知晓现实的残酷，才会想去幻想那种遥不可及的事情，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懂得珍惜，即使明白这一点，悲剧总会悄然来临，所以我失去了他——这应该就是我明白了这个道理的代价，我一直在后悔，如果我可以保护他，如果那一天我没能与他交往，我是否就不会再痛苦？”
她转过身，有那么一瞬间，我的视线与那有些湿润的紫粉色瞳孔相互交汇，但这一次是我别开的视线。
这种氛围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的——一言难尽的苦涩。
“呐，铃原小弟，即使是多一点点，有这么一个人，我无论如何都想再见一面，可他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处了。”
“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啊。”
对方的瞳孔中似乎有什么在打转。
说实话，我不能理解，一个人可以为了另一个人去死，还有所谓的恋爱，我全都不是很懂。
一直以来都是孤身一人的我自然无法理解人与人之间所建立的俗称「情侣」或是「朋友」的关系。
即使如此唯一能让我感受到的那一种情感。
“我很羡慕呢。”
内心在听完对方所言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一股酸味在口腔里迸发。
“….为什么….？”
无法理解也是理所当然的。
铃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双眼凝视着因阳光而发光发白的樱原。
“如果能和这么漂亮的女孩谈情说爱，一定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如果是我一定是会这么想的，每天都能见面，每天都能彼此交流，每天都能看见彼此的笑容，那我绝对会认为死而无憾了，所以我觉得他一定不会后悔，你也不必这么痛苦。”
“可是真正的想法又是什么呢？在那最后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到底后不后悔跟我交往，到底后不后悔为了我而死，我真的不明白———”
语气愈加激烈，随后又缓缓降调。
说着说着便低下了头，想必这件事情已经困扰她很久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时间，但还是依稀感受到来自长时间打磨而逐渐分崩离析的苦涩情感。
这是只有当时者才能够体会到的。
“不是的，如果他后悔了，那么他就不会去救你，而你也不会在这里跟我说话了，一个人愿意以命换命，我不理解这种做法，可如今你站在这里不就是很好的证明了吗？”
早晨的阳光，照亮的整间客厅，亮光通过雪白的墙壁反射在彼此的脸庞上。
望着对方的圆润小脸。
那副似乎不久前刚流过泪水而依旧无法释怀的面孔促使我接着说下去。
“虽然我不是很懂啦！不过我想，他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而感到痛苦的情感是存在的，我想相信你的眼光。”
* * *
距离第一次见面也不过一天左右，本以为彼此不会再相互联系了，但现实总是不尽人意。
感觉那时候的我完全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人回首于往事只会止步不前，想要融入社会就必须前进”
她说这是那位男友曾经与她说过的话。
对方所言之语烙印在我的脑海里。
“昨天我也好好想过了，感觉自己之前的想法真是有够蠢的，感觉自己好自私之类的……总之昨天真的非常感谢，给你添了麻烦，真不好意思。”
“哪里，你能回心转意我也很开心啊。”
客套话我还是会说的。
“嗯，那就祝你高中生活顺利，以后有缘再见。”
关上房门之后，疑问涌现心头。
“哎？”
她怎么知道我的年龄的？
虽然比她年幼这一点就身形上很容易判断，但我也不记得跟她说过，我准备读高中啊。
到目前为止，也没收到过有关录取通知书的信封。
信封？
想到这儿突然想起前天晚上她所递过来的信纸。
我连忙走向客厅，寻找着放在茶几上的信封，因为那一会，我忙着整理组装家具，信封的事情早已飘到九霄云外了。
拿起那张雪白的长方形白纸，阅读着上面的内容。
「井德市中央高校录取通知书」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感觉被摆了一道，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当脑海里又浮现起那美丽动人的身影，内心的苦涩便可化解。
话说回来那个人也是很努力呀。
内心的苦难一直伴随着她，却依旧面不改色的生活。
在彼此距离稍微拉进之后，才明白她是这样的人。
* * *
距离新的一年还有一个小时，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可以发现外边的雪依旧在下着。
寒冷的气温，隔着窗户都能感觉到，不过室内在人的体温以及暖气的帮助下变得十分暖和了。
距离那次居然已经过了三年了啊，时间过得真快，本以为作为邻居会经常见面的，但是这一下子相隔这么久，总有些怀念的感觉。
我想彼此都是如此。
想到这儿，发呆的视线往身边小桌子对面的那名粉发女子划去。
此刻的学姐正在懒散的喝着泡沫啤酒，有些放困的眼神，正死死盯着电视机屏幕上播放的动画节目。
距离我成年还有十几分钟，面对马上就要到来的18岁，内心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我，心脏的跳动也是愈加强烈。
“经过长时间打磨，铃原小弟似乎没什么变化呢，这样真的好吗？”
回过神来，我发现对方正朝我这边投以复杂难懂的视线，但我没有去回应，也许是身体犯困的缘故，眼神也是在电视屏幕上化成一点，并思考着这个问题。
“人保持初心是好是坏呢？正所谓人是个会成长的生物，可铃原却是在贯彻保持现状的理念吧。”
“被你发现了啊。”
也就是说我根本没有任何成长，这点我倒是不否认。
“毕竟你给我的感觉跟三年前没什么区别。”
小桌上的饭团等食物已经给我们吃的差不多了。
电视屏幕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新闻转播到夜间动画节目，而现在也开始响起了片尾曲，不禁让我感到时间流逝之快。
转眼间我就要成年了，也预示着毕业距离我越来越近，不久前还对毕业感到有些距离感的时候，我是以怎样的心情来看待这一件事的呢？
感觉自从九月初开学到现在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可我却想不起自己在做什么事。
我究竟在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小丑吗？
想到这儿，我发现自己的影子逐渐与曾经的某人有着些许的重叠。
但很快便认为那是错觉，因为在当下脑海中浮现了另一位对象。
「正是知道现实的残酷，才会去幻想那种遥不可及的事情……」
「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回去，懂得珍惜…..」
这算什么？
几个星期前所发生的事情不禁埋怨起自己。
几天到几个星期又到几个月。
我究竟在幻想着什么？
「等以后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逃避是没有结果的。」
……
「那我们到时候一起去吧！顺便叫上至田。」
…….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是孤身一人，却忽略了曾经一直在无时无刻提醒着我，帮助着我的人。
之前一直都没注意到，或许是我刻意不想去注意，不想面对现实。
至始至终一直在任性，一直在自卑，一直在抱怨的人——那个最幼稚的人一直是我。
脑海中再次浮现起那天晚上走廊上所响起的刺耳铃声。
“我很胆小，不敢去做，怕伸出手，有些东西就回不来了，我———一直都很胆小。”
那段铃声在心脏周围刺激着，莫名感到孤独，这种感觉无异于那天晚上，即使是令人后悔的事，也已经无法挽回了。
“我什么都做不到。”
这是一直以来都无法释怀的原因，正因如此，才会假装自己什么都无所谓，对将来不抱有任何期待，随着时间增长而适应了这种生活态度，然后感到轻松。
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过着枯燥乏味的生活，抱怨着对此的不满，可导致了我这种生活的始作俑者，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仅仅只是自作自受，所以也没有理由乞求原谅，也不曾想过。
但是在潜意识里，我仍然会想去期盼————
「如果我能够前进，那该多好。」
玻璃窗因暴雪的作用下而发出咯吱的声响，在这极小的空间里仅充斥着电视机所发出的声音。
沉默在不经意间忽然到来，只见坐在我对面的学姐面露有些呼呼欲睡的神情，将那瓶黄色外皮的饮料，一口气灌入腹中，眼神又显得有些许的生气。
“不去做，怎么会有结果呢？”
一道柔美的声线划过这道沉迷的空气。
温柔的声音，促使我望向身边的学姐，与那双紫粉色瞳孔相交的同时，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苦涩感。
仿佛内心相距甚远的两人彼此正坐在一起，而这只是我个人单方面认为而已，要说一个人的改变究竟能到什么程度，其实在三年前我就已经见证过了。
而对方正与我共处一室。
那一天，学姐究竟是抱以什么心态，做好怎样的觉悟，才能够舍弃一直与之并肩的情感呢？
我也可以能够像她一样做出改变吗？
注视着对方的视线开始游离，似乎是顺应了这一点，对方再次开口回应着。
“我相信铃原一定可以的……比起现状，倒不如说我想去相信，与那一次一样，当初不就是因为铃原相信我，我才能够从阴影中走出的吗？”
虽然记忆错综复杂，但我的确这么说过，可我又不是你。
“如果一直不去做，那么如今所建立起的关系也会因沉默而消失在记忆的流逝中……..”
不知不觉间，留有余温的手掌已经覆盖在我的手背上，现在可以感觉到温度。
“假如结果都是一样的，倒不如伸手去做，哪怕有一丝希望，哪怕希望多么渺茫，如果不这么做，以后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熟悉的话语再次拂过耳畔。
每个人的高中生活只有三年，即使在这三年之中，留下多么美好的回忆，一切都会在毕业之后结束。
即使如此，也存在着想让那段感情得以延续的人。
我讨厌没有主见的自己，讨厌想要逃避现实的自己，讨厌只沉浸在自己氛围中的自己。
我不想当一个失败者。
至少我想，有那么一瞬间，我想伸出手。
即便重复颠倒着以往的结果，但我也不想去后悔。
“唔…”
“就算没有信心，我也没有理由去干涉你的选择。”
一股温热的流动体从脸庞上划过，学姐的嘴唇与我的肌肤零距离的接触了。
到此，我才发觉腿部因长时间坐着而发麻，体温的上升，不知道有没有传达到发麻部位，但可以确定的是学姐的举动，让我从犯困的状态彻底清醒了。
“这是三年前那一次的谢礼。”
短暂的几秒钟，仿佛经过了几个世纪一般。
“学姐为什么要做这种程度……..？”
我问了一个早已知知晓答案的问题。
“就跟当初你说那段话的心情一样，我不想让曾经帮助过我的人陷入困境。”
宛如那个早晨的对话一般，对方露出发自内心的甜蜜微笑。
与此同时，窗外那黑色的夜空中发过一条美丽的弧线。
新年的烟花在零时零刻，准时绽放。
彼此都因亮光和声响望向窗外，凝视着这美丽又热闹的景象，周围住户也是隐约的开始高声喝彩。
整个街区都散发着兴高采烈的气温。
“啊～～新年快乐！成年快乐，18岁了哦～～”
樱原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连忙说着，铃原仅是沉着头，感受着这一刻的来临。
感觉有些突兀，又觉得有些不安，但更多的是期待，成年的感觉真是复杂。
今后我会经历怎样的事情呢？
愈是这么想，内心的情感则愈是期待。
但也不失有几丝胆怯。
“新年快乐。”
两人在简朴又散发着酒气的卧室中，默默欣赏着天空中的烟火大会。
室内并没有开灯，却有种亮光的感觉，烟花的亮度犹如那一天的朝阳一般，照亮了整个本该是漆黑的卧室。
樱原从烟花中移开视线，转头望向铃原的脸庞。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视线，沉寂在这副视觉盛宴当中。
注视着这张尤为认真端庄的侧脸。
“这样就好了。”
细微低喃不被任何人听见。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