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呀……”
夜已过半,教宗卧席,睡到一半饿醒的约希娅倚在床边愣愣地望着面前的黑暗。
轻轻将一边的窗帘拉开一条缝隙,月光渗入室内,床头柜上的银盘在月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咕……”
之前约希娅确实没撒谎,她已经一天没吃饭了,是真的饿得慌。
两指碾起一粒暗红色的葡萄,拿到眼前,可还没等她吃下去,脑子里猛地涌上来之前约希娅用嘴喂自己吃的画面,脸颊一红,索性便又把那粒葡萄放了回去。
小手不自觉地抓起胸前的一簇银发,轻轻地揉搓着,就像是在抓着一条精致的丝绸。
“我这是怎么了……人家美少女都这么主动了,我……”
淡金色的眸子无所适从地张望着,最终落到了身边佳人那如月光般洁净的脸蛋上。
她侧躺着,睡相很好,身体微微蜷缩,双手乖巧地放在脸颊边。
约希娅不禁向她探出手去,指尖缓缓掠过她的脸颊。
“席尓琳·蒙洛伽……你对我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约希娅神色复杂,轻声喃喃道——虽说是个问句,可比起发问,这句话倒更像是她对自己内心的发问……
她放空大脑,微微俯下身子,脸颊缓缓地向席尓琳的面前探去。
随着距离的逐渐拉进,约希娅能清晰地感到胸口里心脏跳动地越发剧烈,所有感官都逐渐模糊,最终几近于只能感受到那阵阵心跳……
“停!”
约希娅心念一动,整个人立刻回过神来,猛地像木头人似地定在了原地,
两个女孩的鼻尖几乎贴到了一起,一阵阵温热的吐息有节奏地拍在约希娅红彤彤的双颊上。
她屏息凝神,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席尓琳紧闭的双眸。
席尓琳的双眼颇为秀气,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给人一种随时她都会睁开双眼的灵动感。
约希娅狠狠地咽了口口水,猛地缩回脑袋,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
她一个飞跃从温暖的被窝里抽出身,整个人在寒气的簇拥下猛地镇定下来,哆哆嗦嗦地套上了一边不知何时被送过来的新赶制的教宗圣袍。
有些慌乱地拉开一旁的椅子,提笔在桌上的信纸上写起字来。
约希娅运笔灵动轻盈,一个个早就在脑子里构思好的文段飞快地被粘贴在了洁白的信纸上。
如今她写出来的字从某种层次上甚至超越了王羲之的兰亭集序——仅仅一段话里便揉进去了十几个错别字。
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写字上,脑子始终纠结着最近的自己。
“我是怎么了,感觉最近做事越来越不像我自己了呀……是受了约希娅遗留意志的影响?还是脑子被外神的力量烧坏了?又或者……”
她自认为区区一个小女孩的即便真有意识残留也不可能影响到自己,外神的力量则只会把她的性格改造的更为极端疯狂不可能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两个因素都排除掉,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难道是我自己——因为现在身心的种种因素主动去改变了吗?”
她急忙猛地摇头,全盘否定了这个让她背后一凉的想法。
手里的笔猛地加速,“啪啪”地敲在桌子上。
信纸上逐渐被乌压压的墨迹填满,天色渐明,约希娅随意地将信纸一折,连同手里的毛笔向桌子上一丢,目光掠过床上蜷缩的女孩。
摇摇头,推门而出……
可在她走后,床上的被子却被缓缓掀开,红眸中闪过一丝踌躇,她起身向桌子上的信伸出手,可在即将拿起时却又将胳膊收了回来。
她望着那扇门,伴随着一声轻叹缩回了被窝里。
教国位于大陆的东南角,四季温和湿润,即便是初冬时节也只是清晨会稍觉寒冷。
长途跋涉从盖勒尔防线赶来的米兰伸了个懒腰,不紧不慢地向主教堂走去。
他一早便到了希尔顿,可那位书记官莱茵却神神秘秘地把他拉进了一间休息室,说是教宗大人吩咐。
米兰不明白师父要做什么……可既然是那位大人的决断——想必自有她的道理。
他看着面前教皇议事厅的木门,心里一阵犹豫。
先前差点犯下弥天大错,师父是自己人还好说——可要见那两位议政大臣或者被自己冤枉过的血公爵他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
脑袋一低,硬着头皮推门而入,可他才刚进门便被三双眼睛齐齐地盯了上来。
“啊哈哈……我是来送盖勒尔的战报的,损失和花费都在这了,还有半年内的军费需求……这……别盯着我呀倒是。”
“来,找个地方坐下,有要事相商。”
席尓琳的声音幽幽地从一边传来,米兰心里一咯噔,眼神缓缓扫过房内。
当他发现主教席上少了个人的时候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他动作一顿,缓缓张口道。
“我是个罪人,哪好参与国家大事……我不打扰,我先走了哈……”
“等等,你不能走……”
一旁满脸阴沉的罗马尼开口,低沉的男声死死地把米兰钉在了地上。
“这有封信,给你的。”
同样阴郁的还有一边的雾湖爵——这家伙现在成了辅政大臣,索性直接留在了希尔顿大教堂。
米兰用仅剩的左手有些费力地拆开信封,可他刚看到白纸上那熟悉的字体便猛地将信插回封中。
“我能不看嘛?”
“不能。”
三人齐声开口,严厉驳回了米兰无助的请求。
他长叹一声,如临大敌般地把信纸在面前展开,一字一顿地读出了第一行字。
“无所谓,米兰会出手!”
独臂男人无奈地捂着额头,转身望向了堆积如山的文件。
“勇者大人,拉塔兹勒卿,你们不会放心一个罪人干这些事的吧……”
“你继续看。”
席尓琳的话音响起,米兰缓缓地看向了下面的一行小字。
“鉴于近日教国多事,密使长莱茵需专注本职,又因米兰守盖勒尔防线有功,余特赦其为庶人,剥夺枢机主教一切权力,改任书记官……”
“果然,我就知道她早有准备……”
米兰挣扎着望向主教席周围围坐的三人,回应他的是两个男人阴森的目光,这对素来不合的政敌一同站起身,又同时尴尬地互相凝视。
“呦,罗马尼大人也有事呀?”
“哈哈哈……拉塔兹勒卿也有事?那正好,同去同去。”
二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那叠堆积如山的文件——那些大多数是些善后事宜,很麻烦,不是那么重要可又不能不管他……
尴尬地站在原地的二人简单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在看到一边的席尓琳点了点头之后,双双望向眼巴巴地望着他们的米兰。
“我嘴笨,您来。”
罗马尼向拉塔兹勒作了一个“请”的手势,老公爵会意,郑重地点了点头。
“虽然她启用罪人的意图我们也不是很懂,可既然教宗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好推辞不是嘛……可要干好本职工作,别辜负了那位大人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