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了吧!”
花太和原子站在喧闹的街市中央,对着面前一所并不起眼的建筑反复确认。
应该是这里吧?招牌上倒是清清楚楚写着“夜骑士俱乐部”,但作为三皇子招待公国大人物的会所,这门面未免也太简陋了点。花太半信半疑地携着原子走了进去。
里面也没什么特别的,主要装饰是一幅老旧的壁画,低矮的吧台,坐着一位扣着帽子的酒客,女调酒师长得倒还不错,好像正在询问顾客的喜好。花太打算走过去问问,于是自然而然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今天想喝点什么呢?”女调酒师微笑着问道。
“干马天尼吧,老样子就行。”男人似乎是这里的常客。
看着女调酒师娴熟地操转着盎司杯,男人笑道:“看你调酒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赏心悦目呢。”
女调酒师依旧微笑道:“这是调酒师的基本素养。”
“我是说你的脸。”男人把手肘拄到吧台上,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女调酒师笑弯了眼,说道:“三皇子就知道捉弄女人。”
三皇子?怪不得听这男人说话的声音有点耳熟。花太走到三皇子身边,女调酒师刚好也把干马天尼送到三皇子面前。
三皇子回过头来,笑道:“哟,你来了!想喝点什么?”
“随便吧。”
女调酒师一笑,转身去调花太的酒了。
“觉得这地方破?”三皇子抿了一口酒,笑眯眯地看着花太。
“有点,我以为三皇子的会所是金碧辉煌的呢。”花太如实说道。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三皇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女调酒师,“做人做事,表面上不要太张扬的好。”
“三皇子说的是。”花太随口应承着。
“今天叫你来也不过是想让你看看薇薇安的演出,并没有什么其他事。待会儿演出的时候我要面见一个主教谈一些俗务,你要嫌烦的话不用和我在一起,可以找个人少的地方看演出。”三皇子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我还是和三皇子一道吧,听三皇子谈事情也是极长见识的。况且等你忙完了我有些话想要说。”
花太觉得话有些不妥,又补充道:“当然,要是谈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情我就先回避一下好了。”
三皇子一笑,说道:“没什么重要的,他也不过是个小角色。”
“您要下去了吗?”女调酒师问道,并将调好的鸡尾酒推到花太面前。
三皇子点点头。
女调酒师转身将一处酒柜杂乱摆放的酒瓶按一定顺序摆好,眼前的壁画便嘎吱嘎吱地移动开来,露出了里面通向地下的台阶。
“走吧。”三皇子对花太说道。
花太看了看三皇子,看了看刚送上来一口没动的蓝色酒**体,一饮而尽后跟着他走了下去。
走进夜骑士俱乐部的地下世界,花太才明白三皇子所说的“表面上不要太张扬的好”是什么意思。他想起《红楼梦》里的荣国府和宁国府,无论占地方圆几里,无论大观园怎样遣财耗资,无论里面怎样歌舞升平,但到了外面,都是用高高的围墙将这极尽人间的荣华富贵圈在里面,这才是堂前燕常驻的秘诀。想来夜骑士俱乐部的门面稀疏平常,大抵也是这个道理。
先不说双目所见之景如何,光是不绝于耳的木塞抽离瓶口的贵妇叹息,还有弥漫空气的高级香水味儿,就已经充分调动起了各个感官,给人豪纵一把的心理暗示。
整个会场是一个类似足球场的构造,只不过被观赛席包围的中心地带是一个巨大的流彩圆形舞台,舞台外围还凌空架起一圈水晶圆环环道。变幻莫测的灯光从穹顶的各个方位打过来,忽明忽暗的,照在众人狂欢的脸上。
最前排有一名白色短发的女孩朝他们招手示意,花太仔细一看,那人不正是霜离樱吗,便和三皇子走了过去。
除了霜离樱,还有一名穿着黑色修袍的主教坐在前排,主教身边站着几名修士,三皇子和他们寒暄着,花太想和霜离樱说几句话,但三皇子在谈事情,于礼他也不好说话。
流彩舞台上正在跳爵士舞,忽然云雾四起,给外围的水晶环道平添一分仙境的美感,就在这霓虹灯照耀的天仙宝境中,一辆辆赛博机车从雾中钻出,沿着水晶环道飞驰起来,每辆车上都伏着一个身着紧身衣凸显曼妙曲线的劲爆辣妹,停下后整齐一致地摘下头盔,用手将秀发随意一甩,再摆出个吸附在摩托上的诱人姿势,赢得台下一片欢呼。
不过,圣苏佩里公国为什么有机车啊?这个世界的历史线应该还停留在中世纪才对啊!
“这是?”主教似乎也很吃惊。
“这些原本是大皇子研究的机械废品,我找人拿来改装成这个样子了,感觉机车配美女很搭呢。”三皇子笑道。
机车配美女好比吕布骑赤兔马,花太这次很赞同三皇子的观点。
三皇子掏出带金链子的怀表开盖看了看,说道:“快到薇薇安出场的时间了呢。”
主教仍是正襟危坐,一脸正经,但眼神深处已经有了一丝**的味道。
爵士舞和机车秀结束后,四下骤黑,单是中间一处垂直打下白光,并纷纷扬扬地飘着人工雪花,在这为主角独自登场而打造的氛围中,薇薇安如期而至。
她从那白光的尽头缓缓下落,好像来自天边的极光。背后扇动着的洁白无暇的翅膀,大概也是大皇子的某个作品,正泛着阵阵寒光,是金属的特质。粉红的长发自然散落到胸前,让人的目光停留在她缠绕全身的黑色丝带上,似系非系,似遮未遮,完完全全是凭空而出的一颗炸弹,炸开了众人的心防。
台下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动静,于是衬得吞咽口水的声音格外响亮。
突然音乐响起,如彩虹般齐全的各种颜色的灯光疯狂地移动起来,穿梭交织。薇薇安在空中扭动着腰肢,脸上堆出妖娆妩媚的笑容,刺激着男人心脏和另一处器官的剧烈搏动。
薇薇安的机械翅膀扑棱着做了几次预热,随后像游乐园里的大摆钟一样绕着整个圆环的观众席翩飞遨游,她的衣袂刮蹭过观众的脸,留下一阵芬芳,那些有幸触碰到薇薇安肌肤的人直接跪倒在座位上,好像被洗刷掉了半生的罪行,似乎薇薇安女神才是他此生唯一不变的信仰。
夜骑士俱乐部地下世界的薇薇安激情四射,肆无忌惮地挥霍着身体上名为美丽的财富,和教堂初见的那个冰清玉洁的薇薇安完全不同。花太下意识联想到了反差一词,但又快速摇了摇头,怎么可以这样形容薇薇安大人呢?花太为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感到羞愧。
忽然薇薇安在空中借着机械羽翼的喷气助力,一个凌空踏步,优雅地降落到花太他们面前。大概是提前嘱咐好的,薇薇安双腿风流地盘曲搭坐在主教身上,酥背后倾,单单伸出右手请他亲吻。于是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主教在胸前画了好几遍十字,才颤抖着手握住薇薇安的手指,郑重其事地在她手背上唇齿留痕。
就在薇薇安即将离地再次飞行时,她扫过花太略显失望的脸,有心单独对他清浅一笑,便再次勾起了少年不切实际的幻想。
霜离樱刚想给花太一个眼神,告诉他:看,我说的没错吧?薇薇安本性就是这样的水性杨花。结果瞥向花太,却只看到他如痴如醉的表情,不禁暗暗“切”了一声。
薇薇安像行星一样绕着水晶环道几番巡回后,演出也要接近尾声。通常来说,伶优唱毕之时,酒过三巡之后,谈笑间的言语也该渐露机锋,最终的态度也将浮出水面。
“公国教区总分东西两区,西区主教已经愿意为我祈祷了,只要东区主教您也愿意接受我们的募捐,大主教转变态度也是迟早的事情。”三皇子依旧笑眯眯地说道。
“皇子大人既然都带霜离樱来了,那我只能说能够帮上您的忙是我的荣幸了,我不是不识趣的人。”主教的笑容略显无奈。
“先礼后兵,这是我们一贯的行事方式,不过您肯配合的话,那就一直是以礼相待。来这种地方坐特等席的机会,以后还会有的。”三皇子笑道。
主教摸了**前的十字挂坠,慢慢说道:“但我还是想见识见识传说中三皇子的手段。”
“百闻不如一见嘛,用你的人还是我的人?别跟我说你要亲自体验。”三皇子打趣道。
说罢,主教身后一名修士已站了出来,点头示意着。
三皇子也冲霜离樱点点头。
霜离樱会意,绕到修士身后,从袖口抖出两张巴掌大的方形纸片,手反勾过去接住相叠对齐,抬臂一震,竟将这叠在一起的纸片从修士的胸口穿了出去,再用手接住时,那两张方形纸片不知怎么变成了人形。
三皇子拿过霜离樱手里的人形纸片,掏出兜里银光锃亮的打火机,滑开盖子,红晃的火舌径直吐向纸片,眼见纸片被烧成灰烬,修士也倒地不起,没了气息。
主教嘴巴微微张开,闭上眼睛又在胸前画了几遍十字,说道:“主啊!请饶恕我将生命托付给别人的罪行。”
之后一切变得理所当然,主教的性命也被复刻在两张对叠的人形纸片上,被挟持着,同打火机一起,收进了三皇子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