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那对少男少女相视了多久,再一看时,他们已经拥入彼此的怀中,用拥抱代替了犹豫不决的吻别。
而莉莉安此时也给出了答案:
“好,我答应你。”
“真的吗?”薇薇安欣喜若狂,直接变成了原来那个小鸟依人的妹妹黏在了姐姐身上。
“只是我有个请求。”莉莉安神色黯然,看了看不远处挥手作别的少男少女,“今晚我想和他好好道个别,毕竟以后见不到他了。明天你再来杀他好吗?”
“呃……好吧,我答应你。”薇薇安露出不情愿的表情,但想到明天过后,姐姐就变成只属于自己的物品了,便答应了莉莉安。
回去的路上,莉莉安虽是不住地颤抖,但尽量保持头脑清醒,冷静地分析着眼下的情况:
首先,薇薇安如果可以捕捉到两个真心相爱的人肢体接触时产生的心波感应,那么只要她和科蒂没有发生肢体接触就不会被薇薇安捕捉到了。而薇薇安对她说过“一连几天捕捉不到你们的心波感应……凭着最近一次捕捉你们心波感应的残存印象,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可以辅证这一点。其次,今天薇薇安在她和科蒂没有发生肢体接触的情况下仍是捕捉到了她的心波变化,判断她“说谎”,从这一点来看,薇薇安可能在一定条件下不用通过别人的肢体接触也能捕捉到心波变化,至于这个条件,她暂且假定为距离,或许超出一定距离,薇薇安就不能发动这项能够直接捕捉心波变化的技能。简单来说,如果她离薇薇安够远的话,薇薇安是捕捉不到她单独一个人的心波的。
薇薇安已经通过捕捉她和科蒂的心波感应确定了他们住所的位置,这样的话,即便搬到别的地方,也会因为肢体接触产生的心波感应被薇薇安捕捉到位置。综上所述,要想留住科蒂性命,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
于是就发生了最开始科蒂一进家门就惨遭莉莉安分手的一幕。
莉莉安离开科蒂之前,还求过房东太太假装涨房租,借着科蒂交不起房租之由,把他撵出原来的住所。这样一来,科蒂也不会被薇薇安找到了。
从那以后,莉莉安走进了琉璃堡的纱帐,得到了所有男人的追捧,却失去了真正爱她的男人,那个第一次见面送她白玫瑰的男人。
故事到了这里已接近尾声,风声诉说着离人的落寞,时间已经重新流回到花太这里,看着脚边蹲着的美女落泪,他不禁感慨万分:历来美人常有苦难伴身旁,似乎唯有这样才能衬托出美丽的光辉,王昭君青冢远埋塞北,貂蝉在连环计中身不由己,杨贵妃倩影魂断马嵬坡,虞姬四面楚歌自刎凋谢……
也不知道又哭了多久,莉莉安终于平静下来,眼神里透着绝情,似乎哭干了今生的眼泪,背对着花太说道:
“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久,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抱有什么期待了,妹妹的原谅也好,科蒂的理解也好,都太奢侈了。别看我有过放荡的过往,但我是在福音院长大的,所以还是信仰上帝的。这一切就是对我的惩罚,因为我从没想过要去赎罪,一直在逃避。在极西之地闹瘟疫的时候,我选择逃避,跟着科蒂逃到了圣苏佩里公国,逃避了对妹妹的照护之责;在公国的时候,我选择逃避,逃避科蒂对我与日俱增的不满;在薇薇安变成契约者重生来到我面前的时候,我选择逃避,逃避她对我炙热的感情;当她要取科蒂性命的时候,我无视她每天活剖一对情侣心脏的现实,一心只想着保全科蒂的性命,所以我仍是在逃避……你也知道公国现在被‘丘比特终结者’弄得鸡犬不宁吧?但这一现象的始作俑者就是我,我若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若不是舍不得科蒂,就不会有那么多真心相爱的情侣死于非命了。”
“你做的没错。每个人都有自己最珍视的人,为了那个人放弃全世界也是值得的,这是你的觉悟,不是什么私欲。”花太脑海里浮现了原子的面庞,虽然原子就站在他的身边。
“可我只有半吊子的觉悟,虽然做出了那种事,但一想到每天都有情侣因为我死去,我的良心就痛得不行,总觉得我不应该这样做。还是之前那句话,你杀了我吧,杀了我一切就都结束了。只要把我当做‘丘比特终结者’处理掉就好了,我死后,薇薇安就没有理由再滥杀无辜,科蒂也不再会有生命威胁,我不过是做了一只替罪羊,就能拯救这么多生命,也算是我此生唯一一次的赎罪了。”莉莉安说道。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花太问道。
莉莉安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
“可你死后科蒂会伤心的,薇薇安也会伤心的。”花太诉说着事实。
莉莉安的眼中闪过犹豫。
“而且,你真的认为只要你一死就万事大吉了吗?”花太反问一句。
“什么意思?”
“我觉得薇薇安夺走众多情侣的生命并不是针对你所采取的行动。”花太判断道。
“为什么?”
“只是一种猜想,您不是说薇薇安在壮大自己的教派吗?这正好和我的情报对上了,而且据我所知她的教义是宣扬断爱以获得救赎,那么她有可能通过夺取真爱情侣的生命来恐吓那些对彼此的爱并不坚定的情侣,迫使分开后的人成为追随她的信徒。所以即便你死去,恐怕薇薇安也不会收手。”花太推测道。
有那么一瞬间,莉莉安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白费功夫,失神地跌坐在地上,心落在了比地面更低的地方。
花太由此也弄明白了很多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薇薇安之所以谎称自己的姐姐是‘丘比特终结者’,一是怕暴露身份,二是想借花太之手查出莉莉安所在,当时接受任务的时候,虽然已经有消息称莉莉安可能在贫民区的琉璃堡中工作,但实际摸查时他也发现,莉莉安并没有那么容易见到,所以才派花太来深入调查。
回过神来,花太看着面前这一只失去眼睛高光的莉莉安,心想无论如何不能让她成为又一位历史留名的悲剧美人,于是一时觉醒了骑士道精神:
“莉莉安小姐,你是一个很坚强很值得尊敬的人,不过很多时候把所有负担都揽到自己身上是吃不消的,什么事情都想着自己一个人做也是很难有好结果的,所以你可以偶尔依靠一下别人。我虽然不能说完全请你放心,毕竟那个样子说大话是不负责任的,但我会尽自己所能让薇薇安迷途知返,让你们姐妹二人重归于好,也让薇薇安接受科蒂这个姐夫。”
“你……”莉莉安感动得一塌糊涂。
“这不是你所期望的吗?”花太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