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六刻,天已经暗沉沉的,明明是秋天,但孟娇却感觉和冬天差不多,孟娇紧了紧身子,呼出来的气化作白雾散在空气里。
“明明还是秋天,怎么这么冷了。”说着她向前看去。
东司马门,孟获坐在门边烤着火,远远的望见孟娇便走了过来。
“好在不用我等了。”孟娇说道。
孟获仍同孟娇的初印象般大大咧咧的,牵过孟娇的手就把人往司马门处走。孟娇皱了皱眉,她并不喜欢别人碰她,这让她难为情。
皇宫的门又高又大,直直的插在了虫豸与劳动人民之间。绯红色的大门打开,浑浊的气透过门涌了出去。
政治经济中心的长安城,黑色的泥块上躺着数不清的失去劳动能力乞丐。几条破烂布缠在生疮,发烂,发臭的身上。门两侧的人见后生出股无名火,嘴里操着骂声,左右扯着几个乞丐的头摔到一边,一些胆小的见状就跑了,留下些胆大的,那人见状眉毛像火似的竖了起来。抓起个黑瘦的乞丐,一拳下去,他的背上就留下了块拳头般大的凹陷。
那乞丐不停的叫喊,那人全然不理,压在他身上,冲着他头打,直到打出血来也没停手,大有打死那乞丐的气势。
乞丐的惨叫不绝,引得人注目,孟娇吓得躲到了一边。跟他一道的侍卫慌得忙拉。
“这是哪来的人?把他扯下来。”孟获不满道。
“这是新晋的茂才。”太监回答。
“谁保的?我要参他一本。”
“大王是要失信于天下吗!”没等人出手就有个乞丐喊道,那人是个土匪模样,看着饿了好几天,之前应该骗了不少人,要不是到这应该过得水起。
坐在乞丐身上的侍卫一顿,望向那人,手中猛的发力,便按乞丐的脑袋掼到地上,泵出血来。
孟娇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其他人也无不惊骇,就连孟获也厌恶起来。
“谁让你动手的。”孟获说道。
那侍卫似乎很得意,跪下来冲着两人便拜,说着便要邀功。
他怎么和司马衷一样?蠢的惊为天人。孟娇心道,随后便见孟获大怒叫人将他拿下,交由公车司马令。说罢亲自上前查看两个乞丐。土匪似的被吓得倒在地上,稍微一惊就要尿出来。被打乞丐的脑袋已经破开,脑浆像蛋液似的滑出来,凹陷的胸部一上一下,嘴大大的却喘不上气。孟获忙叫了医生,孟娇则缩在一边,烤火吃饼。
有什么用呢?你又不是王莽。孟娇心道。人都这样了,还活头气呢?
没多久那人就在医生和皇子的注视下咽气,倒也不白死了。孟获叹了口气,叫人买了胡饼与余下乞丐分了。他们有些开始感恩戴德起来,以至于嘲笑起了被吓走的人。
“你怎么了?”孟娇仰着脸问,孟获没有回话沉默着走到车上,朴朴的落下几滴泪来。孟娇不能理解,看向那个黑乞丐全身被破布包着,像个破麻袋似的一动不动,孟娇反道觉得不够刺激,这甚至比不过网上被车子碾过的人。她时常幻想过,用刀把自己的肚子剖开,用手把肠子扯出来,并画在纸上,但现在她不觉得这值得被记录,哪怕是亲眼目睹乞丐被打死,这不够刺激。
真是奇怪啊!明明刚才还怕得要死,现在却嫌弃人家死像不够凄惨了。
孟娇看向孟获,他似乎看不得这些把头别了过去。
天依旧阴着,风仍在刮,没有下雨打雷,路过的人时不时勾着头,望一会,说些惋惜的话,随后像是饱餐一顿的老饕心满意足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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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鹤楼前的伙计正把冻僵的脚趾从棉窝鞋里抠出来。他嘬着发紫的嘴唇,用袖口接住哈出的白气,眼睛盯着人流,望着小娘的包,想着要从中捞一笔。当然,这也只是他的幻想罢了,他哪敢跟别人动手呢?
车轮在地上碾出印子。远远的那伙计便看到,吆喝了一声,挡在车前,笑容满面的迎了过来。
孟娇被吆喝声吓了一跳,探出窗外,短而黑丑的老头小跑过来,车子来不及停,那老头被吓倒在一边,见孟娇一行下来,又站起身堆着笑脸迎上了来。
“老丈,干什么?”孟获问道。
那老丈低下头,露出来的脚指扣了扣。“爷!要来店里喝些吗?”孟娇不满的四处望,孟获则不然,一路上扒窗子的妓女不少,像老头这样的道是少见。
孟获挥了挥衣袖。“老头,我且问你,你是哪家的人?这样拦客不怕这撞着碰着?”
那老头一听脸上显出骄傲之色,挺着胸脯答道:“爷,您这有所不知了,我们一般车是不拦的,只有像爷这种慈悲的人的车才拦,一般车的无不横冲直撞,像是头发情的野猪,哪怕是离它远远的,也要被砸个稀烂。慈悲的车呢?都是四五匹马而不奔跑,路途遥远却不急躁,哪怕是远远的看都会觉得是大富大贵之人。”
孟娇看向口若悬河的黑又丑,不!离近了看他分明就是三寸丁穀树皮。孟获被夸得很开心,心里有暗嘲,然而无可争议的是她自己也被夸得很有感觉。
“不知道二位爷是要干什么?不如先去吃些。”老头望着他的脸陪笑道。
孟娇挑了挑眉,正要推辞,却见孟获摆了摆手,低声对孟娇说道,“看我逗逗这老儿。”
“老头,你在哪做工带我们过去。”
“松鹤楼,松鹤楼啊……我带二位去。”老头忙答道,生怕下一秒二人便会消失不见。
孟获听后,也没了兴趣转身看向孟娇“没得玩了,正好是要去的。”
那老头侍在车旁,见二人上车才走到车前,昂首阔步,像是只获胜的公鸡,大摇大摆的穿过人流。
车里的二人都被老头逗乐起来。“你看哪,多像只搞了驴的骡子。”
闲话少叙,二人上了楼找个靠窗的位置,孟娇嘴里嚼着些应季的果子望向着窗外,对面酒楼内一位富家子弟似乎看见了他们,冲着招了招手。
孟娇觉得奇怪,四处望了望,街上却没有布衣尽是些富家子弟,正在孟娇望的入神之际,一个臃肿老太婆冲了进来,身后的小二苦拦不住,却被抓住双臂,摔了下去不住的苦叫连天。
孟获的随从正欲动手,见孟获摆了摆手,饶有兴趣的望着这老太婆。见孟获盯着她也没理,径直连续到孟娇身边挪动着身子把孟娇挤了出去,孟娇呆呆的立在那,木讷地望着她。那老太全然不顾一手扶着栏杆,像是《儒林外史》里的权卖婆似的,捉起白芝麻往嘴里送去。
孟获的脸色变得精彩起来,下意识的向后退,捂着嘴不停的干呕,几个新上来的小二见后如遭雷击直直的倒了下去。
那老太婆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他们的存在,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声音含糊不清。几个侍卫上前正想抓住她时,那老太却将身一扭,反从他们胯下钻出去,随后她便像是拉稀的猪,舔屎的狗,臃肿的蛆一样蛄蛹起身体舔起地板来。
孟获再也忍受不住,吼了一声。几个人左右按住老太打断四肢,将她扔了出去。
孟娇还没缓过神,外面便热闹起来,孟娇忙向外望去,只见一个红衣女被绑在马上如同飞箭一般向城内飞去。
“我乃马操是也!”马上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此话一出围观众人便发出一阵议论声,孟娇摇了摇头,听四周人的描述,似乎是遇到抢亲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