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暂时无法信任我，但这件事十分重要，关系到世界的未来。”
塔兰在前面带路，将洛林两人往越来越深的地下带去。
“别担心，尽管我已经同化成了尼法利亚大人的一部分，但也保有自己的人格。只有失败品才会彻底忘记自己。”
“别废话。安静带路。”
塔兰眨了眨紫色眼睛，憨笑着转过头，不再说话。
洛林不喜欢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但是既然出现了同心魔女的名字，他便无从选择。
塔兰说出尼法利亚的名字时，洛林的系统便弹出了任务提示，之后果然是那条看惯的话：
‘’提示：放弃任务可能导致直接的死亡威胁。请问要放弃任务吗？”
对此，洛林只能举手赞成，乖乖跟着状态怪异的塔兰走。
他心里并非没底：如果情况不妙，他可以用迷宫钥匙带着菲妮娅逃跑。
这个大前提是同心魔女尼法利亚不会阻拦。魔女的力量那么奇诡，洛林根本无从预想。
既然系统打包票让他接触同心魔女，至少不会让他当场完蛋吧。没必要那么曲折才对。
不过，尼法利亚为什么要见自己呢？
似乎所有的魔女都以教会为敌。但是教会现在已经掌握在圣王手中，她现在还打算做什么？
他们越走越深，道路也越发黑暗。
塔兰似乎能够夜视，毫不受影响地走在前面。洛林也能借着微光看的很清楚。
但菲妮娅就没有这么好了，洛林能够感觉到她的步子变得犹豫了许多。
“菲妮娅，来。”
洛林朝菲妮娅伸出手，不等她回话，牵着她向前。
菲妮娅发出短促的一声，什么也没说，乖乖地任由洛林牵着，跟在后面。
洛林考虑过点灯。但是在黑暗的地下水道点灯或许会迎来不必要的关注。
而且，他的眼睛能适应暗环境，可如果是光突然熄灭可就难说了。或许他会难以对应突袭。
一路上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麻烦，安全得像走在回家的路上。
无论是老鼠，还是其他奇形怪状的畸形生物，在看到它们之前都自己跑远了。
洛林看见到处都是紫色的眼睛，那些生物像有灵智一样围着他们，不靠近也不攻击。
难道整个圣都地下的生物都受到同化控制吗？
“听说，”菲妮娅小声开口，“来自旧南国，不断冲击着南方堡的兽潮，眼睛大多也是紫色的。”
“的确如此，我们的网遍布全大陆。”
塔兰接话道，语气十分自豪。
“沙海下的旧南国，极北的冰层之下，圣都的地下水道……除了羽翼族的天上之城，我们无处不在。”
“世间万物是一张大网，每个个体是一个节点，尼法利亚大人则是那张大网，将万物串联在一起。”
“只要网络中还存在一个生灵，尼法利亚大人就会永存。她永生不死，她就是世界本身。”
塔兰的腔调如痴如醉，眼中的紫色光芒更盛，闪动着狂信徒地色彩。
“你真应该试试。消除心的障壁，完美的彼此理解……尼法利亚大人会理解你的一切，包容你的一切。因为我们不分彼此，我们就是彼此。”
塔兰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停下来，露出微笑。
洛林的短剑压在塔兰后腰：“闭嘴。别让我说第二次。”
他不打算听疯言疯语，更不打算放弃自我。
“已经到了。”塔兰说道，挥了挥手。
洛林退后了一步。他们被紫色的**包围了。
挤在一起的老鼠，爬动的小虫，从污水中探出头的鲶鱼，皮包骨般的人……千奇百怪。
无数双眼睛从天花板，从四周，从脚底下看来，包括回过头的塔兰，整齐得像同一个整体。
“呜，密密麻麻！”
菲妮娅别回头，但避无可避。无论哪个方向都会有视线看过来。
洛林将她的手捏的更紧了些：“这是什么意思？”
所有的生物都动了，像是一阵风刮过树林，一片喧嚣。
嘈杂声中，塔兰带头回答：
“抱歉可能会让你感到不适。生灵平等，都有被理解的权利，因此我们没有进行筛选。结果而言，低智慧生物占了大多数。”
“尼法利亚大人将会在此降临，你必须亲自和她交谈。”
洛林四处看了看，只看令人作呕的生物集团：“她在哪？”
“就在这。”
下一秒，塔兰的眼神变了。
不光是他，其他的生物群也停止了自然的活动，忽然变得十分安静。
洛林能够感觉到一个庞大的意识占了主导，将除了他和菲妮娅以外的一切生灵统括在一起。
她一直在，只不过隐藏在诸多意识的内层，只有现在翻了上来。
塔兰默默退后，将自己隐入黑暗。一名女性漫步走出来。
同心魔女尼法利亚。
她有柔和的紫瞳，柔顺的棕色长发，长相十分亲和，小家碧玉那种普通的美。
可当洛林想要仔细看清尼法利亚的长相时，却发现她的脸时刻在发生微小的变化，就像计算机生成的脸，没有定型。
尼法利亚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可音色却说不出什么特色。
“你好，我是尼法利亚。”
看着同心魔女礼貌地低下头，洛林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地回了个礼。
“我是洛林，这位是菲妮娅。”
同心魔女尼法利亚抬起头，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惊喜。
“你很懂！自我介绍是理解的第一步，良好的技巧可以帮助沟通，让孤立的心灵彼此靠近。”
尼法利亚眼睛闪闪发光，洛林的反应似乎让她打开了话匣子。
“语言和文字！多么美妙的发明，不但能穿过时空倾听故人的心声，还能承载着思想让彼此理解！你也是这样想的吧？所以才会开口对我讲话！”
“可惜我那些姐妹不能理解你我这样的想法。她们不是疯子，就是傻子，根本不理解沟通多么重要。”
“坤缇拉一个劲吃东西，芙莉莲从不屑参加对话，温芙妮在打瞌睡，阿克西亚只会说“你说得对”这一句，索菲亚会不小心聊到好几天后才会提起的话题，弥塞拉几句话就开始哭，闹着要毁灭世界！”
“法丝缇娜虽然愿意讨论，但总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
“我早就说过，她们不听人讲话会吃大亏。结果我们果然被干掉了，一个个都半死不活，我也成了这样子。”
尼法利亚抱怨的话犹如连珠炮，把洛林讲的一串懵，只能露出尴尬地苦笑。
他听得出那些似乎是魔女的名字，想到了钥匙空间里的茶会。或许在遥远的过去，魔女们真的会坐在一起聊天。
不过，洛林可以理解没人愿意和尼法利亚聊天。
似乎是很久没能抓到沟通的对象，尼法利亚异常兴奋。
她根本不管洛林听不听得懂，嘴巴一连串地蹦出大量字句，将信息变为一种暴力。
从创世时的秘辛到最近的新闻，从王国变迁到一只小虫的感想，从魔法理论到鸡毛蒜皮。
沙石俱下，鱼目混珠。同心魔女的讲述中混着大量的无关信息，将少数一点重要信息彻底埋葬。
如果能够从尼法利亚的话中提炼出精华，想必能成为一方专家。因为尼法利亚是万物归一的整体，几乎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尼法利亚无处不在，尼法利亚无所不知。
短短五分钟，魔女极快的语速和信息量让洛林重回学生时期的数学课堂。
洛林开始觉得，如果真要等她说完，或许等他的骨头腐朽成灰才会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