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告诉他们，坚守防线，不能让兽群接近这里。”
圣王的脸上浮现一丝焦躁。前来报告的冒险者则是一脸惨白。
“可是对方的力量实在是太强，这里的绝大多数战士没有对抗兽群的经验……”
“说下去。”
看到A级冒险者伊登变得吞吞吐吐，圣王皱起眉头，厉声催促。
冒险者神情一震，头也不敢抬地大声喊道：
“前头部队已经全灭！后续部队尚未接敌，但已经在溃败中！”
“为什么？”
圣王此时脑中只有这个疑问。自己招募的士兵包括原王城守卫，也有前冒险者，再怎么说战斗力也不弱。
他预料到会有人出手干涉，但没想到活跃在旧南国领地的兽潮会突然出现在圣都。
即便是受到偷袭，自己的士兵也不应该如此迅速的溃败吧？
“陛下可能对兽潮没有了解，那简直是噩梦。”
伊登说话时身体颤抖，仿佛被勾起了最深的恐惧。
“兽群是高效的杀手，伴随着歌声进行杀戮。然而最可怕的是，当你的同伴倒下，再次站起时就会成为你的敌人……”
“明白了。”
也就是说，前头部队溃灭，然后被同化后倒戈了吧。
“陛下，我建议现在赶紧放弃王都，转移到南方堡。那里有专门应对兽群的城墙和武器，还有训练良好的士兵。”
“你让我逃走？”
圣王皱起眉头。已经到了即将成功的前一刻，却让自己放下一切夹着尾巴逃走。
“陛下，这是——”
“不必说了。仪式继续，你想走就走吧。”
圣王留下一句话，用肩膀将伊登撞开，走向爱夏。
爱夏身穿一条纯白的长裙，头上装扮着淡金色的精致发钗，少女姣好的脖颈勾出一条优美的曲线。
她正站在倾颓的废墟旁，阳光照到她微卷的金发上，美得仿佛能让时间屏住呼吸。
这长裙实际上不符合规制。身为圣女，爱夏应该穿着教会的素色长袍，但这套服装却更像出席王室的典礼，上面用金色的线编出了王族的纹章。
圣王清了清嗓子，以符合王族礼仪的姿态优雅地弯下腰，伸出手：“我们开始吧，爱夏。”
爱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理不睬地转过身。
“别这么见外，爱夏。你不记得了？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当然还有希尔维亚。”
“对了，你穿这件衣服可真好看。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就应该穿点漂亮衣服嘛，以后就不用穿教会那一套老土的袍子了。”
“现在没有什么教会了，你和希尔维亚也不用争什么圣女的位置，都回来吧。你们差不多到年龄了，之后我会举办加冠礼，让王国的两位殿下重回原位……”
爱夏忽然打断，眼睛里闪着愤恨，“你把他们全杀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圣王的目光闪了一下，露出苦涩的笑容。
“在以往的数千年里，教会始终掌控着王国，仿佛一道巨大的阴影。我们无法违抗教会，甚至在我兄长，也就是你父当权的时候，王室还需要跪拜教皇。”
“你那时候或许是太小了，不知道你是否记得我们去教堂的时候。你敢想象吗？一国之君，在一个臭老头子面前跪拜，恭敬地亲吻他的手指。”
“即便是我，在加冕时仍然得要看教会的脸色。只有当教会将权杖和冠冕交给我的时候，我才能坐上王位。而当他们不愿意，随时可以颠覆这个王国，让它易主。”
“那是屈辱啊，爱夏，你明白吗？”
爱夏以难以置信的眼神摇了摇头：“就为了这个理由，你杀了成百上千的人，现在又把那么多民众当祭品。”
“如果你这样恨教会入骨，为什么还要将教堂修复？就让废墟躺在这里不好吗？没有人会在乎。”
曾经的光阴教堂无比宏伟，是全圣国教徒的敬拜对象。即便是成了废墟，应该短时间也不会失去信仰。但过五十年后，一百年后呢？
只要历代的圣王逐渐抹消教会的影响，总有一天能够将其蚕食殆尽。完全没必要费力将教堂修好不可。
“我必须得这样做。只有让教堂恢复完整，才能打开前往地下的通路。”
爱夏皱了皱眉：“教堂的地下有什么，值得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你不明白，爱夏。因为你忘了，大家都忘了。”
圣王拉奥四世的声音忽然显得无比疲惫，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显除了不该有的苍老。
“每个王族都曾去过教堂的地下，包括你，希尔维亚，王兄，当然还有我。那叫受洗。”
“他们依靠某种，魔法，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将信仰传递给我们，然后让你坚定不疑，成为教会的傀儡。这就是为什么教会能够维持永恒的统治。”
“这怎么可能？”
爱夏忍不住露出疑惑的眼神，圣王笑了，眉眼里满是苦涩。
“啊，你让我想起了你的父亲，我的兄长。他当时也是这个表情，然后他抓起了剑，威胁要将我送上审问法庭。”
“哈哈，为了一个虚假的信仰，将自己的亲兄弟送给教会审问啊！”
爱夏不知道说什么，她从圣王的脸上看出了疯狂，以及浓厚的悲伤。
或许拉奥四世血洗整个王族，暗中夺权，这之中也有苦衷。但为什么偏偏只留下了自己和希尔维亚呢？
此时他们走进了教堂的废墟，眼前满眼都是大理石碎块和玻璃的粉末。
大战的气息还留着，爱夏能够感觉到这里的温度比外面低了一点，而且许多石头上还留着金色的烙痕。
“卡司，那个男人，我觉得非常可惜。”
圣王捡起一块隐隐闪着光的碎石，然后随手抛开。“不过，我很高兴他得到了自由。”
“教堂的地下到底有什么？”
“能够带来希望，也能够带来毁灭的东西。”
爱夏犹豫了片刻：“那能够拯救现在正在不断受苦的人们吗？”
圣王的眼神变得十分奇怪，然后他咧开嘴，笑容里却没有一丝暖意：“能。当然能。”
爱夏点了点头：“那么我帮你。”
“那是我的荣幸，但是尽快。”
圣王沉声道，拔出王国历代传承的圣王之剑，即拉奥三世劈开山脉，开辟圣王大道的神剑。
“它们来了，我撑不了太久。”
悠扬凄美的歌声逐渐靠近，紫瞳的兽探出了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