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弥塞拉的小白球尖叫道，“你做什么！只差一点就能彻底杀了她不是吗！”
洛林只是轻蔑地一笑，不予理会。
尼法利亚的影响正在消失，洛林的身体在半空中开始坠落，耳边响起炸裂般的风声。
洛林运转起护体的能量，保护自己不会因为气压和缺氧死亡。大地显得那么远，但不再是诡异的紫色。
将尼法利亚丢进钥匙空间那一瞬间，她的力量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了，一切都回复了正常。
在这一点洛林要感谢阿尔杰。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击穿了尼法利亚的心脏，或许洛林就会那样被同化。
在清醒的瞬间，他拧开空间钥匙，将垂死的尼法利亚丢进钥匙空间，让阿尔杰投出的狩猎魔女之矛扑了个空。
空间那边有爱夏和菲妮娅，不知道能不能让尼法利亚不死。那一击摧毁了她的心脏，或许这就是弥塞拉为了彻底杀死她设计的。
不过，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如何保证自己不死。
“既然出现在我面前，你应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吧？”
阿尔杰狞笑着咬紧牙关，深红的矛尖从手掌血肉中钻出，逐渐伸长，变为那根击伤尼法利亚的诡异长矛。
他甩掉矛尖上的血，将狩猎魔女之矛对准洛林。在半空中洛林根本没有回避的空间。
“很遗憾用这样的方式和你做个了断。我原以为我们能够像个男人一样决胜负，可现在时间不允许了。”
“所以再见了，洛林。你得一个人去死了。”
“而在这之后，我会拯救这个世界，成为英雄。”
阿尔杰毫不犹豫地投出长矛，化为一道红色的死光划破大气。
狩猎魔女之矛曾属于生机魔女坤缇拉，以自身之血铸成的利器，是为剥夺生命而生的牙。
面对致命的攻击，无处闪躲的洛林只是张开双臂，露出坦然微笑。
阿尔杰的眉头微微颤动：“你笑什么？”
“谁说我是一个人了？”
洛林微笑着拧动空间钥匙，一座虚幻的门打开，将阿尔杰投出的长矛吸进去。
然后从中涌出来的是浓厚的黑暗。
仿佛喷出的墨汁，黑暗如同有形之物从门中爬出，像漆黑的绸缎包裹起洛林和阿尔杰两人，明亮的星星在周围亮起。
他们正悬浮在夜空中。
瞬息之间，两人周围的风声平静了，身体失去了下落的感觉，漫步太空，周围是一片睡梦般的死寂，仿佛最深最深的夜掩盖了一切。
黑暗宛如实质，也像厚厚的帷幕，仿佛一戳就能戳破，充满了诡异的压迫感，让人忍不住屏息噤声。
“这是……什么？”
阿尔杰惊恐地环顾四周，他感觉到了注视，仿佛在黑暗背后有人在注视着他们。
洛林笑了笑：“为什么不问问你身边的那位呢？你们应该很熟的。”
阿尔杰猛地回头，忽的看见恶魔格里菲斯的脸从黑暗中浮现。
“嗨。勇者。好久不见呀。”
格里菲斯的腔调慵懒缓慢，牵拉着阿尔杰的心，让他感到无比的焦躁。
“为什么你还活着？我明明杀了你，杀到你魂飞魄散。”
阿尔杰从喉咙深处挤出声音，尾音因愤怒和诧异而微微颤抖。
“嘿嘿……你以为你杀了我吧？其实呀，都是假的，我活的好好的呢。”
阿尔杰定了定神，召唤出又一根长矛：“先杀了你，看看能不能破除这个幻境……”
“哈哈哈哈哈哈！”
深眠恶魔的笑声让阿尔杰的心猛地一跳。他正准备出手，投射的动作却戛然而止。
“为什么，要杀我？”
格里菲斯忽然变了样子。她的嘴角流着和人类一样的血，满脸的错愕。胸口是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
阿尔杰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手上满是鲜血。
再一看，自己已经回到了洞窟中，眼前是格里菲斯和她的血泊，她的生命正滔滔流出。
“为什么……践踏生命，你的心不会感觉到任何罪恶吗？”
鲜血玷污了白皙的肌肤，格里菲斯此时看起来就像一名遭受了暴行的平凡少女。
那么，施暴者是谁呢？
阿尔杰皱了皱眉，发现自己的拳头不受控制地举起，朝着少女一拳拳打下。
“不对。这不对。为什么？”
温热的血溅到脸上，但阿尔杰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机械地重复挥拳的动作。
击打肉体的触感传回来，人体变得像熟透的水果，柔软而多汁。阿尔杰扭曲了面孔，不知是哭还是笑。
“停下！快停下！这不是我想做的……”
阿尔杰摸向自己的脸，发现已经满是血腥，嘴角诡异地翘起。
自己现在是什么样？正当他产生这个疑问，他忽然发现身边出现了一面镜子，映照出恶魔的相貌。
镜中的自己浑身鲜红，跪在模糊的血肉边，嘴角挂着小丑般夸张的笑，将满嘴尖牙暴露出来。犬齿粘着深褐色的某种事物，青年的脸上带着嗜血的疯狂。
镜子中的自己在开怀大笑，嘴中长出兽的獠牙，大口吞噬温热的生命。
“这不是我，这不是！”
阿尔杰失去了冷静，猛地站起，挥拳击碎那面镜子，却一拳打了空，只打中橡胶一样柔软粘稠的黑暗。
“看。看我们。”
阿尔杰瞳孔颤动，望向说话人。
先是格里菲斯，然后是穿着铁甲的士兵，披着兽皮的流浪商人，丢失了头颅的猎人，洛林，菲妮娅……他认识的一张张脸从黑暗中浮现出。
“看看我们。”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视线像繁多的群星一样注视着他。
阿尔杰垂下视线，发现自己身上的皮甲消失了，作为代替，一件廉价的制式西装穿在身上。
“看看你自己。”
阿尔杰抬起头，镜子映照出他的脸。深陷的眼窝，狂乱的眸子，胡子拉渣的脸。
一名漂亮的女性从漠然注视的人群中走出，阿尔杰眼神一闪。
那女性的眼中含着浓浓的恐惧。阿尔杰下意识想要辩解，但伸出的手上满是血红，在女性的白衬衫留下一个血印。
女性挣脱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人群中。阿尔杰茫然若失，与漠然的人群对视。
人群以相同的木然眼神看向他，张嘴吐出漆黑的恶意。
“看看你，你没有人的心吗？”
镜子中的他剥离了外套，剥离了衬衫，剥离了发灰的皮肤。一双手伸进他的胸膛，从中取出一颗毛茸茸的，漆黑跳动的桃心。
吧唧。长着黑毛的桃心摔成碎片，但他却只是张着嘴巴，毫无反应。
看啊。这个怪物不会痛。这个怪物不怕死。这个怪物不懂人的情感。
“人面，兽心。”
笑声将阿尔杰淹没。无情的笑声对披着人皮的野兽进行审判。
阿尔杰双目失神，失去了支撑，在黑暗中颓然坐下来。
在夜空背后，黑夜魔女阿克西亚悄悄地掀起帷幕一角，露出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