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行驶在雪夜的高速公路上。
坐在后座的卫衣少女感到不对劲，强迫自己冷静道：“我家不在这边。要不放我下车，我自己回去。”
“别傻了，这可是高速，老实坐着吧。”温书楠打开车载音乐，“还有，我奉劝你别有跳车的想法，你没发现你现在跟普通人一样吗？”
被猜中心思，卫衣少女摊手尝试动用能力，没任何反应，明明暖气温度正好，她却冷汗直流。
徐始观看着影片：“自然系制裁者很稀有哦，只占有记录过的百分之三十左右。”
“手机还我。”卫衣少女气势变软，朝坐一旁应是看管她的徐始伸手。
徐始未开口，由手扶方向盘的温书楠替他回答：“手机等私人贵重物品暂由我们保管，之后会交还给您。还请您少安毋躁。”
“你们鸟笼果然没一个好东西，都是骗子！”
面对卫衣少女的怒火，温书楠开启立体防御，清嗓道：“我们是公事公办，谁得罪你了也犯不着开地图炮。”
徐始看完视频心中雾霭更甚，瞥视认命般老实坐着的卫衣少女，问：“你怎么知道那里会有异形侵蚀？”
“警鸣在那边响，我就来了…”
“可响之前你已经在那等候多时，像提前知道似的。很可疑哦。”
“凑巧吧…”
徐始深知自己不是审讯的料，抢夺对方的沉默权给自己用上。
到达目的地时已是天明，幸好油表给面，快到加油站才支撑不住，否则就要困在路上。
渡临市，一个从外看酷似鸟窝的地方——而里面则是五彩斑斓的鸟类排泄物。
徐始推开车门，积雪落在头顶，地面已有一层薄膜，温度的反差依旧那么难受。
温书楠将卫衣少女交给早已通知过的鸟笼工作人员，朝搓手哈气的徐始走近，“这几天放假，只有一些值班人员，你过两天直接来就行。”
徐始冷得不想说话，用肢体语言表达谢意。
挥手告别，徐始寻着缺德地图来到一家酒店门口，穿过旋转玻璃门来到前台，将信息递交出去拿到房门卡。
本想在外租房住，可老师告诉他一个人住直接住酒店比较方便，长期租住会有折扣比某些房子房租更便宜。
“莫要问我曾经爱过多少人~♫”
隔壁电梯门打开，从里传出男人哼唱的声音，徐始不禁侧眸，可从里走出来的人第一眼看去竟会误视成女人。
戴着围巾，毛衣打底外套大衣的小辫男人注意到徐始好奇的视线，好心提醒：“你那边电梯在维修。”
“啊…哦，谢谢”
徐始听到这话，才注意到犄角旮旯有一块小小的不引人注目的正在维修牌子。
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
乘坐电梯来到房卡对应楼层，挨个门前看眼房号生怕走错过，确认无误刷卡进入房间。
房间虽是单人间有点小，但该有的都有，装修也很具现代风，感官上来讲，满意。
掀开窗帘，一眼可以望到围绕成笼的数栋高楼，那就是他今后一段时日要待的地方。
本想洗个澡，可他忽然想起自己没有换洗的衣物。
这身行头也是老师给的，头型说是自创的‘故事男主头’也乱成鸡窝。
手机铃声响起，徐始正握着自己手机给它松绑。
不是他的……那是谁的？
他从衣内口袋掏出那支不属于他的手机，犹豫片刻，接通电话。
“季小姐如果您再不缴清费用，本院可能要采取一些非人道措施。”
电话那头传来很标准的普通话，徐始一怔：“您是……？”
“不是本人吗？麻烦请您转告季白小姐，请她月底务必缴清她妹妹拖欠本院的床位费。”
嘟嘟两声，徐始放下卫衣少女的手机，呆愣地坐在床畔欣赏雪花纷飞，倏地想去某个地方；某个可以令他感到温暖的地方。
事不宜迟，简单在洗手台打理一番，洗头吹干后还是有几簇叛逆期到了非要彰显不同翘的老高，随便抓个还算看得过去的发型离开酒店。
缺德地图实在有够缺德的。
徐始绕到响午还未抵达目的地，实在受不了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结果被狠狠地收了笔‘学费’，了解到半个市的文化。
昭然有风拂过他的脸颊，却感受不到寒冷，这是为什么？
徐始垂眸看一眼余额上的支出明细，心想这个月得省吃俭用了；他也不好意思找老师要，面子还是很重要。
他揣好手机，拍拍脸颊，努力让精神恢复到最佳状态，走进养老院。
淡蓝窗帘旁，身坐轮椅的消瘦女子正手捧一本书，轻轻翻动着书页，发丝时而从耳后跑出来遮住视线。
阳光移动照射在其白皙且指骨分明的双手上，她抬手将不安分的发丝抓回去，望向院中那棵穿雪甲的乔木，眼神平淡，却透出无法掩饰的哀愁。
薛荔耳听开门声，回眸看去，那份哀愁已然荡然无存，她努力指使面部肌肉做出笑脸，可似乎有点困难。
“徐始你回来啦。”
徐始张嘴想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干涩下来，走到其跟前蹲下点头，“嗯，回来了。”
薛荔积攒于心底的言语过多，脑子过载一时不知该先讲哪句，抬手按在其头顶，无言地给予抚慰。
徐始顺势握住那只冰凉的手，注意到她有些变化：“姐，你之前传的照片跟你现在不一样。”
“头发是我托护工剪的。”薛荔抽回那只手抚了抚锁骨发，再跟另只手十指紧扣，稍显紧张，“照片我用了美颜修图，所以肯定有点不一样…徐始你不反感吧？”
徐始摇摇头，“怎会，我只是好奇姐你留了那么久的长发怎就剪了。”
“你更喜欢长发吗？”
徐始毫不犹豫回答：“都喜欢。”
“这样啊…”薛荔重重松口气，继续问：“你跟奶见过面了吗？”
徐始暗自松口气：“嗯，在跟一群老太聊天，就把我赶来找姐你了。”
薛荔哼哼笑两声，手重新放于其头顶，“这次回来，不会走了吧？”
徐始低吟：“应该不会，但具体还得看今后安排。”
薛荔听出其中意味，微蹙眉：“那个人不打算放你走了吗？还让你去那种地方工作。”
半晌无言，感受到发根被轻扯，徐始吐出酝酿好的腹稿：“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与老师无关。”
“徐始…你应该知道跟那些怪物打交道会没命的。不去做那种危险工作好不好？”
“姐你放心啦。”徐时按住头顶那只手，与其主人对视，“如果真要没命，我早没了。”
薛荔默默抬起另只手，自然垂落。
“说的什么话。”
“唔……”徐始双手捂住头顶不断揉搓，直到疼痛感过去才松开，“姐你真不用担心，我这几年不是在老师那白过来的。”
“张口闭口老师，那个人对你很不错嘛……”
“嗯，老师教会了我许多。”徐始选择真正意义上从心的回答。
“……”
徐始是捂着脑袋离开的养老院，他也记不清到底被吃闷醋的薛荔敲了多少脑瓜嘣，只知道怪疼的。
虽然对方没用力。
上超市买了堆食物饮品，打个哈欠继续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按行程，本该是昨天抵达渡临市好好睡上一觉，再来挨个拜访家人。
幸好走前有好生向薛荔确认地址，这才没花费多长时间来到旧址小区。
泛黑的白漆墙上全是开锁联系方式，哐哐敲响眼前被贴满小广告的防盗门。
等半天无人回应，徐始掏出从薛荔那得到的钥匙亲自开门。
一进屋，霉味直冲鼻腔，使他下意识皱眉，实在憋不住又干呕两下。
客厅里面囤着吃剩的外卖盒子和桶面，仔细看还有小强拖家带口经过，薛羡那小子到底过得是怎样的生活？
徐时忽然明了为何他说要找薛羡时，薛荔会露出那般神情并好言劝他别去。
原来如此！
敲了敲卧室门，依旧无人回应。
徐始做出了迄今为止最后悔的决定，那就是推开这扇堪比潘多拉魔盒的卧室门。
满地奖励得到的奖状，成袋堆积的垃圾，和正播放着不可言喻之物的电脑屏幕，以及坐在其跟前头戴VR的酮体人。
没看出来这小子品味这么独特……
徐始若无其事地拉上门，重新定义薛羡在心中的地位，使劲‘哐！哐！’敲门，生怕其奖励嗨了听不见。
“谁，谁啊…？”
“是我。”
“啊？啊！哥你先别进来……我，我这有点不方便！”
过去许久，徐始打哈欠的空档，卧室门终于从里打开，虽只露出一条缝，但足够令他窥探到里面的风光。
这么久都没收拾好…？
“不欢迎我吗？”
“不是，不是哥，我也有隐私的嘛。理解一下。”薛羡嘿嘿笑两声，咽口唾沫，问，“对了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昨天到乡下，今早到市里。”徐始言简意赅，袋子搁在门口，“里面是些吃的喝的，我放这里了。”
“哥，等等。”薛羡探头喊住快走到玄关的徐始，沉吟片刻，“你跟姐见过了吧？”
“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进来的？”徐始回首晃晃手中钥匙，指向卧室门口的袋子，“那些食物也是听从姐意见给你买的。”
“哥，姐听说你要回来就比平常还爱念叨你，她很想你，我也一样…”薛羡话到最后几乎无音，看样子是鼓足勇气才将这段难以启齿的话说出口。
“觉得害羞可以更含蓄一点。”徐始笑了笑，挥挥手，“不打扰你忙了。”
走出单元楼，徐始头次觉得能呼吸到新鲜空气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他感慨万千，找到垃圾桶开始吐彩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