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其言也善(5)

作者:无哈 更新时间:2023/4/15 23:34:46 字数:3184

载着洛钦和罗丝塔的专车一路从皇宫开到了罗莫居所,在罗丝塔的房子门前停了下来。正当洛钦感到疑惑的时候,罗丝塔家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罗丝塔的弟弟罗萨得。失去了太子身份的罗萨得并没有表现出失落的情绪,反而是笑着来迎接自己的姐姐的。而当他看到站在罗丝塔身后,一脸纳闷的洛钦的时候,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刚到了嘴边的话立刻就给收了回去,并且向后退了两步,把自己的姐姐和洛钦请了进来。

因为是被罗丝塔给拉走的,所以在告知了内阁那边后,虽然因为打乱了工作计划让齐尔嫣和伦徳莉丝感到十分头疼,但也没法追究洛钦的责任。所以洛钦也毫无心理负担地跟着罗丝塔走进了房子。罗丝塔带着洛钦走上二楼,她打开了靠外的一个房间的门,里面躺着的赫然是已经传位给罗丝塔的罗特斯温帝国的前任皇帝。

洛钦吓了一跳,刚想走上去行礼时却被罗丝塔给拦住了。她让洛钦在门口站着,自己走上前去,搬来一张椅子坐在了她父亲的窗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叫我把他带来,我就把他带来了”罗丝塔说道“但他现在不能靠你太近。你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虽然他没有魔法天赋,不能使用魔法,但正因为他是普通人,所以他才没法控制自己附近的魔法元素,让它们一直保持稳定。如果他靠近你的话,你体内和身周的魔法元素也会发生波动。这会加速魔法元素对你身体的干扰。我们给你布设的法阵作用是有限的,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就告诉我吧,我替你转达给他。”

老皇帝遗憾地看了洛钦一眼,他没有选择按照罗丝塔的话来做,而是让罗丝塔叫来了罗萨得,让罗萨得帮自己记录在纸张上,之后再交给洛钦。老皇帝的声音很微弱,他的身体在坚持着完成了仪式之后已经到达了完全崩溃的边缘。如果不是这个房间里设置的魔法阵的加持,他现在很可能已经驾鹤西去了。

罗萨得认认真真地倾听着,一字不落地把老皇帝的话原原本本地记录在了他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虽然途中偶尔有流露出惊讶之色,但也没有引起罗丝塔多少兴趣。从小接受的特殊教育让她明白,像这样的情况并非老皇帝不喜欢自己,而是因为的确有些事情不能和她说。不过要说她完全不好奇,那也是骗人的,她的确有之后在私底下询问洛钦的想法。

老皇帝的话并不长,只有寥寥数言。但那是因为他精简了用词的结果。当罗萨得把笔记本交到洛钦手上的时候,洛钦一时间都开始怀疑起了自己对这个罗特斯温帝国语言的理解程度是否还有着很大的不足。

老皇帝开头就让洛钦在私下向罗丝塔转达自己的歉意。虽然具体原因是什么,老皇帝已经没有力气解释地那么详细了,但是洛钦猜测,这大概也是一位父亲对自己女儿所应有的感情。老皇帝表现给外界的和善与仁慈的确不是装出来的,这是他性格的真切体现。皇室里到底都有些什么纠葛,洛钦不想去探究这么多,但他的确看到了老皇帝在生命最后的所表现出来的态度。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劝说罗丝塔改变对她父亲的态度。这应当是罗丝塔自行选择答案的问题,而不是他一个外人能够插手干涉的。

在这之后,老皇帝的第二段话也是给了洛钦不小的震撼。他要求洛钦接受自己在传位给罗丝塔之前下达的最后一道诏令,或者说是邀请。因为皇帝发出的诏令除了宣战书以外均没有法律效应。老皇帝希望洛钦在结束作为罗丝塔的见证人的旅程之后,能够作为罗丝塔在内阁中的“直接负责人”。

“直接负责人”其实算是皇权插入到内阁中的一只手,现今的罗特斯温帝国虽然皇帝没有权力,但是有着各种优惠政策和特殊待遇。“直接负责人”就是其中之一。担任这项职务的人必须是内阁大臣,他将负责接收所有非皇家外事处发出的,直接由皇帝本人亲自撰写、发出的邮件和任何形式的信息,并且负责将这封信件交给内阁和对应的人。如果内阁批准了皇帝的这项请求的话,直接负责人也将成为这项任务的第一负责人,直接监督相应的内阁成员们完成任务。而因为皇室任务在帝国内的等级都相当之高,所以为这些任务负责的人也将得到丰厚的奖赏。从这个角度来看,这是一项不折不扣的美差。

但它的弊端也是显而易见,那就是“责任”二字。虽然皇室任务一般都是等级高难度却很低的项目,但是偶尔也会出现涉及诸多复杂的国内外事务的任务。这些任务如果做不好的话,丢的可不只是皇室的面子了,而是内阁乃至全帝国的利益。最严重的情况下,这位“直接负责人”是要被处以死刑的。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长久以来,内阁中的大部分大臣对于这项职务的态度都是相对消极的。对于他们来说,稳定的美差才叫做美差。这种机遇与风险齐头并进的只是一颗不定时炸弹罢了,指不定那天它就要在自己怀里炸开,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可是既然都决定了皇帝拥有这项权利了,那就总得有人来担任这个职务吧。因此在这项制度的基础上,内阁又多加了一段话:当所有内阁大臣都明确表示不愿意担任这项职务后,首相就必须要代为担任。但这其实又造成了对于改革中帝国内阁的指导思想和在帝国政治中的定位的一些争议。

总之,这并不是一个什么好差事,甚至可以说是能让内阁大臣们望风而逃的职务。从改革成功到今天为止的直接负责人均由首相担任,而老皇帝似乎是希望打破这个规律,给自己的女儿一个更好的环境来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洛钦在心里考虑再三,最终也没作出最终决定。他觉得现在还是为时尚早,就没有直接当面告诉老皇帝答案。

其实前面两段话都是容易理解的,就只是一个父亲在临终前想给自己从小亏欠的女儿做些事。但是接下来的最后一段话,却让洛钦开始觉得迷茫了起来。

这段话在记录的时候,罗萨得并没有使用现在罗特斯温帝国普遍使用的简化版罗特斯温文字,而是用了复杂的旧式文字。洛钦读这一段话的速度一下子就变得很慢。这种旧式文字在改革之后就没什么人使用了,洛钦也没有特别去学习过,仅限于大部分单字都能勉强看懂的地步。而当它们组合起来变成一段完整的话时,洛钦一下子就反应不过来了。而当他艰难地读完了这一整段文字的时候,他才清楚了罗萨得用这些难懂的文字记录这段话的原因。

这其实是一张可以让他自由出入皇宫的通行证。老皇帝在传位前就已经下过相应的命令,如今只需要让罗萨得用这样的文字任意写给洛钦一张纸,他就可以拿着这张纸随意进出皇宫。老皇帝告诉他,皇宫中其实有一个秘密的地下室,那里藏着一些不可示人的东西。但因为洛钦是从异世界而来的,又因为不能使用魔法而被迫退出了勇者团队,在老皇帝看来,洛钦将是替他保管和使用这些秘辛的最好人选。可至于这些秘密到底是什么,老皇帝并没有告诉他,甚至连怎么找到这个地下室也没说。这些都需要洛钦自己去探索。

洛钦看完所有的文字的总体时长很短,总共也就用了五分钟左右,这其中还要加上他短暂思考的的耗时。他抬头看向了老皇帝,并没有说任何话或是做任何事,而是静静地看着他,偶尔又把视线投向一旁的罗丝塔。老皇帝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视线转向了坐在他窗边的罗丝塔,他想要伸出手去抚摸一下自己这个见面甚少的女儿,但却被罗丝塔条件反射般地挡开。

老皇帝的脸上没有流露出失落,他只是颤抖着收回了手,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注视着罗丝塔。

在无与伦比的安静中,罗特斯温帝国的前任皇帝,罗丝塔和罗萨得的父亲,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闭上了眼睛。他走的很突然,甚至连围绕在他身边的罗丝塔和罗萨得都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次日,罗特斯温帝国内阁官方播报了老皇帝驾崩的消息,引起了全帝国范围内的哀悼活动。帝国为老皇帝举办了符合规格的皇家葬礼,数十个外国元首个高级官员都来到了罗特斯温帝国进行哀悼。而从主持老皇帝的葬礼的现任帝国皇帝罗丝塔的眼中,众人能看到的没有悲伤,只有如水般的平静。

洛钦站在她的身边,心中五味杂陈。老皇帝的话,自己已经转告给罗丝塔了。与自己在看到老皇帝给他的话的时候一样,罗丝塔也没有直接作出回应。

洛钦按照自己的想法,并没有对罗丝塔作出任何劝说。他依旧把大部分的精力投入到了每日的政务工作中。而随着罗丝塔的上任,他们之间的交流也变得稀少了。每天从罗莫居所出门的时候,洛钦也看不到罗丝塔了。

毕竟,皇帝是要住在皇宫里的嘛。洛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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