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水养人,顾缘依稀记得小时候父皇对母后说的话。此时,顾缘突然领悟到了父皇话语中的意思,他说的很对。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山色空蒙雨亦奇,身着魅紫色轻纱的墨听雪捧着脸颊,呆愣地看着愈来愈远的河灯,即便看过无数次她的侧脸,但顾缘依旧觉得无比惊艳。
呆着呆着,她竟转了起来,莲步轻移,可爱玲珑的脚趾转动了起来,她身上薄薄的轻纱也随着高挑身姿微微舞动,一举一动都像是天上仙女来此人间,花灯,银月,在这时候也都变成了彰显女孩儿美丽的绿叶。
如银铃般清脆动人的嗓音,袅袅地钻进了顾缘的耳朵里,听着她轻声哼唱的乐曲,少年不由从戒指里掏出来竹笛。
随后豪迈低沉的北州民谣配上顾缘自幼学习的悠扬笛声,在这个低矮的河堤处,两人双双对视,眼睛里满是‘知己’的兴奋,墨听雪眨巴眨巴眼睛,嘴角不禁勾起动人的弧度,美妙的旋律围绕着女孩,她尽情地舞动身躯,轻纱起落飘零,优雅的舞步轻盈地跳跃。
裙裾飞扬,步步如生莲花,寸寸俱是华彩。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秾纤得衷,修短合度。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莹白色的肌肤若隐若现,顾缘不由地痴了,一瞬间竟然忘记了呼吸。虽然见过的女人不多,但他也活了快二十年,墨听雪的美是他从未见过的,整个中州也难以找出第二个既有着飒爽英气,也有着勾魂夺魄的妖冶。
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时候,仿佛一瞬间周边的色彩活力全都被她吸收了进去,清明透亮的一双眼睛就简单地看着顾缘,就把少年羞涩地红了脸。
这个女人...真美啊。
平日里妙口生花的顾缘竟然找不出一个词汇来形容她的美丽,只能用最干瘪的‘美’一字概而扩之。
或许只有北州最耀眼的明珠才能拥有这种旁人艳羡至极的美吧。
顾缘慨然一笑,继续为其奏曲。
“喜欢这里吗?”
“嗯,挺喜欢的。”
墨听雪如花笑靥绽放在顾缘的眼中,他莫名觉得喉咙有些干涸,收回竹笛,宽袖的墨色锦衣在皎洁的月光下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辉,澄黄透着冷白色的光辉洒落,顾缘可以清晰地看见女孩儿脸颊上飞起的几片红霞。
喉咙微动,他缓缓开口:“下次...我再陪你看一次花灯如何?”
墨听雪有些诧异,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水汪汪的眸子严肃且认真的盯了半天,突然扑哧一笑:“诶哟,今年还没过去呢,皇子殿下就想着明年的事儿呢,怎么,你是觉得你吃定我了?”
“...没你想得那么龌龊好吧。”
顾缘苦笑地摊了摊手,
接着,他的耳边再次传来了女孩儿的声音:
“好啊,如果我们都有时间,那么就相约明年今日,再来姑苏看花灯吧。”
少年抬头看去,却只能看见少女微红的侧脸。
他咧嘴轻笑:
“好啊,那我们就约好了。”
“略略略,你个白痴,你家宝贝丫鬟这就不管了?”
墨听雪似乎是不想让气氛继续这样暧昧下去,她岔开话题,还找了一个目前感觉出现在这里很有违和感的话。
于是,顾缘脸上的笑逐渐变得尴尬起来。
“这就不劳大小姐您费心了,酥儿的事情我自有打算。”他拢了拢手,酥儿才不会计较这个日子,因为我和她早已约好了。想了一会儿,看着远方不断升起的孔明灯,顾缘指了指远处灯火通明的眀烛街巷,开口问道:“走,去街上逛逛去?”
“行啊。”
墨听雪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的邀约。
说实话,这两位一个是锦衣玉食的三皇子,另一个是蜜罐里长大的北州长公主,还真没像个平民一样,踩在遍布青苔的砖石上,像个刚从村庄里跑出来见到大城市的莽子一样,四处张望。
这下,不仅是墨听雪了,就连顾缘都冒出来星星眼,琳琅满目的饮食,金苏鱼糖,兔耳酥,酱汁肉,清江橘等等等等好吃的,络绎不绝,两个人都要看花了眼。
这下,墨听雪的清冷气质瞬间破功,兴致勃勃地拉着顾缘一个个买了过去,反正他有的是钱,她笑着,不由自主地攥紧了男孩的袖子,灿若明星的凤眸一瞬间流露出的欢欣落在了他的眼中。
他呆楞着,下意识跟着女孩的脚步,跑向明灯万里的凡间。
......
......
北州,
万魔殿。
北州的主人,魔族的领袖,百年来的万魔之主,通玄境巅峰修士,在整个沧灵界里只手遮天的魔王,这些都是墨残鱼的其中一面,他赫赫威名会在名为历史的竹简上刻下浓墨重彩的笔迹。
而此时,他正撑着漆黑的墙石,向外眺望,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紧迫感压得人喘不过气,宽袍锦绣的男人突然咳嗽起来,和墨听雪有些相似的眼睛正露出森冷的目光,看着那个‘恃力傲物’的怪物,内心压抑的怒火愈燃愈烈。
“真是...一头只知道肆虐的蠢货。”他掩下嘴角的血迹,缠绕在身躯的滔天魔气似乎可通天地,无言沉默良久。
“王上...”不远处,背负血红阔刃的男人有些心痛,这些日子里魔主所做的一切,他们这些麾下的忠臣有目共睹,那些惨痛的日子历历在目,他恨不得舍弃性命血冲苍天,但也不过是徒劳的送命罢了。
天魔实在是太强了。
他捂了捂自己的右臂,血迹斑驳的绷带证明了他遭受的重创,他还记得,自己怒火冲天地冲了上去,使出了毕生的全力,‘血煞滔天’发挥到了极限,但...却被它像打发老鼠一样随手拍了回来。
耻辱与羞愧,在他的心底滋生。
即使血肉模糊,他依旧重振气势,如传说中的魔将,再度袭去。
可惜,结果依旧没变。
在它的眼里,或许只有王上才是对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