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比索尼亚,一个被风暴隔绝的壅塞国家,我也就只知道这么多了。”
颠簸的马车之中,一位向导对着眼前的蒙面人如是说到。
“为什么不用马?驼兽应该不是用来拉车的吧……”
从蒙面人嘶哑肿胀的喉咙之中向导也只能听清楚一两句话,也有可能只是祂在自言自语罢了。
“我倒是想用马呢……但也就只有驮兽才不会在接近风暴的时候割伤了,你要是有驯化的独角兽那另当别论。”
向导没好气地对着祂一顿说教,诸如“不要去”一类的话已经被向导说烂了,但眼前的黑袍人形生物却听不进去一分。
“……”
马车外的风愈发地狂躁起来,似乎每向前跨出一步就要承受风暴更加凛冽的施暴……
“喂,你真的要进去?说不定你一下车就会被严重割伤……虽然那时候我们还能想办法把你拖回来,但是你就一定要冒这个险?”
“要是没办法继续前进了就把我放下来,我不会责怪你的。”
呵,果然,祂就是个自以为是的疯子。
“也对,”向导无可奈何地笑了“你要不是疯子怎么会一个人追着好几百个土匪砍?还只是为了搭个车——算啦!我们欠你的。”
稳固的马车框架在风暴的余威之下已然到达了损坏的边界线,即使只靠马车的形变程度来判断向导也能够判断出马车的极限了。
马车缓慢地前进着,在风暴的咒骂声中,向导隐约听到了驮兽痛苦的哀鸣
没办法,确实也到极限了,估计再向前一点车厢就会被直接掀翻…到时候谁都活不了。
“唉……”向导紧抓着车厢的骨架试图稳定身体“没办法了。”
向导擦了擦拇指上的戒指,顷刻间淡蓝色的光晕充盈了整个阴郁的车厢,随即整个车队也如释重负般地停了下来。
“想清楚,我可要开门了。”
向导伸出手压住那块将被风碾碎的门闩,即使心中有着万般不愿,但手却没有丝毫犹豫。
“你虽然让我叫你向导,但你的本职工作不是这个吧?”
在车上寡言少语的蒙面人在此时却问了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啊?你还在乎这个?”
原本打算开门的向导心中顿感不妙,指不定这疯子要改变主意杀了自己,可现在偏偏又是在风暴的边缘,下车自然也是死路一条,正所谓……前狼后虎啊
“或许……”
“啧…没错儿,我是做奴隶运输的,不过这有什么问题?我们也只是拿钱办事而已。”
面对疯子就要用一些不同的说话方式来解决问题,这是向导做了这么多年的“贵族狗”所总结出来的经验,其实祂看看马车后关着的奴隶就应该知道自己是干这个的,既然如此于情于理也不需要再隐瞒此事了。
“你手上流淌的血会让你感到痛苦吗?”
无论祂的话语有多么平静,这车厢内凝固的空气都是这只人形怪物准备大开杀戒的证明。
这是一个直接决定整个车队生死的问题。
“如此说来,你手上也有不少人命吧?但我还记得你之前砍土匪都是用刀背来砍的…你觉得很痛苦么?那是自然的,我也很痛苦,但我至少没办法强大到能够拯救奴隶的地步,这位老爷,我的妻儿们也需要我来拯救。”
外面的风是变得更暴躁了还是更温和了?止不住颤抖的身体让向导无法确定。这是向导第一次见到如此冷静的疯子,冷静到向导甚至不确定祂刚刚是否听到了自己的回答。
“喂——!老大!风停了!风停了啊!”
马车外同伴大声的呼号无意间打破了内部的平衡
“嗯。”
祂只是满不在乎地应付了一声便自顾自打开门走了下去,之前向导饱含情感的话语似乎权当废话了。
“这……?”
向导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祂下车的背影
或许向导错了,蒙面人并非是个疯子。
但有一点是可以确信的,祂熄灭了车队附近的风暴余威。
“喂老大!他在往风墙那边走啊!我们要不要拦住他?”
就像是大梦初醒,向导从马车上酿酿跄跄地爬了下来,但声音却还足够洪亮。
“所有人立刻返程!我再说一遍!立刻返程!!不要去看那位老爷!你们没那资格!”
说罢向导便扯着缰绳立马让驮兽转向,一挥长鞭,片刻后此处也不再有这群家伙了。
阴翳的风暴之前只剩下了祂。
“如果是以前的我估计早就忍不住了吧……”
风暴再度叫嚣起来,无数片不见形体的风刃以碾压般的态势朝着祂涌了过去,黑袍在顷刻间被撕成了指甲大小的碎片在晦暗压抑的瘴气中乱飞,至于祂是死是活……已无可知。
……
……
……
夜晚,数公里之外的某处篝火营地。
“听着,”营地中摇曳的火光映衬着先前那位向导阴霾的脸“到时候问起来为什么迟了咱们就只说被土匪打劫,你们要是敢提我们送的那位老爷小心命不保!”
“为什么?他看起来也就是个亡命徒而已吧?…估计比我们混的还差。”
“混账东西!”向导一巴掌愤怒地扇在了提问的人脸上“老子说不准提就不准提!到时候谁敢出去乱说别怪我这老大当的不仗义!”
伙计们只有在一种情况才会看到如此愤怒且慌乱的老大,那就是在所有人都小命不保的时候。
如此这般,有些人心头刚想好的故事也只得在自己的肚子里腐烂掉了。
一个能够呼风唤雨的亡命之徒……我不能够保证它是个好故事,但我知道说书先生的故事一定会非常无趣……说到底,这就是个由庸囔文本堆砌而成的平常东西罢了。